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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的捷达停靠在了清源桥下压有雪泥的昏黄马路上。马路下方的台阶口,便是通到围有青石栅栏的那一条荒凉寂河。
带着眼罩的郭季林正坐在车里,他的双手仍被手铐反锁在身后,手上还被要求紧紧攥着一条一指粗度的麻绳。不过因为手铐上缠有绵软的布条,所以他的手腕并不感到疼痛。
“好了,下车。”
令砚寒举着郭季林的手机,在等他应付了曹老师打来的预告电话后,他便下车打开了他侧身的车门,拿掉了他手上的绳子,催促的将他牵引了下来。
“你,你要带我去哪?你说过我只要再接个曹老师的电话就可以放我走的。”
郭季林踉跄的被令砚寒把持着,他因看不见脚下的路,只得跌跌撞撞的挪着步子。
“别急,马上你就可以回家了。”
令砚寒正领着他走下了提前用盐水处理好的台阶,面上隐隐浮动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此时近晚上6点,天色已闪星露月的完全暗了下来。河边静寂的,没有寒风拂动杂草和古松的叶响,没有飞鸟扇动翅膀的震颤落哀,唯有从不远处的高架桥上,寥寥传来的几阵疾驰的车鸣。
令砚寒持着郭季林停驻在了河边上。他四处望去,这两岸或暗或明的连绵灯芒,只有自己的这一段是完全黑暗下去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奚碎不堪的球形壁灯,脑海中浮动出了今日凌晨在这里看到的那番明亮景象。这场突降的大雪虽然险些让他措手不及,却也额外使这鲜有人走的地方变得更加荒凉。
“这,这是哪啊?怎么这么冷?”
面前潺湲的河面泛来的阵阵寒意使郭季林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感觉令砚寒把自己的手机塞进了左裤兜中,随即那双像是戴了皮质手套的手又开始卸着自己左手腕上的手表。
“你,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可以放我回家了?”
郭季林带有手表处的皮肤顿时裸露出了一条白色,令砚寒将他的表放进自己的口袋后,又从另一侧的兜中取出了手铐的钥匙。
“对……”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可以被任意的一丝寒风带走。
而听到这句允诺后的郭季林感到了一丝庆幸,可就在他双手和眼睛上的柔软束缚被拿掉的一刹那,他却突然感到背部传来了一股强大的推力。他顿时睁开了双眼,但身子早已失去了平衡。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过了铁索,向前方深邃的黑河里倾去。而在一声短促的尖叫过后,那副丰腴的身躯一下子砸进了水中。
强烈的惊恐和冰水的刺激使他周身的肌肉突然反射性的紧绷起来。平静的水面顿时飞珠溅玉,他在 水中拼命的胡乱挣扎,笨重的身子几经沉浮。他口中唤着的救命哀嚎,却也在这空旷无人的地界上,显得这样裂肺的无力。
岸上的令砚寒正双手插兜的站着。此时他面上的沉静,像是在用一种平和的心态去欣赏着河中的这个人,欣赏着他从挣扎求生到濒临死亡的全过程。
没过多久,河面上飘忽的叫声和水声便淡漠下去,那一带被搅碎的黑河,又渐渐趋于了之前的静谧潺湲。波面上恢复的均匀水光,正一碎一碎的灵动在令砚寒泛有薄微晶莹的眼里。他带些颤抖的缓出一口气,在安静的苦笑一下后,便抬头望向了右方那坐被高架起的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