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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砭城警方于昨日在某垃圾场发现一具面部毁容的腐烂女尸,后经法医鉴定于两月前死亡。死者身高173cm,短发，上穿only黄色修身风衣，下穿同品牌黑色哈伦裤，脚穿clanks灰色长筒靴。如有当地市民—’
还没等电视下方滚动的认尸启示走完，我便‘啪’的一下用遥控器转了台。
与穆隽来到上海后，他为我在那家‘立影文化出版社’里申请了个小文字编辑的活儿，而我因求上班方便，就在出版社的附近租了这间便宜的小公寓。
我眼睛虽是盯着电视变换的屏幕，但脑海中却依然浮动着刚才新闻里的那两个字：砭城。
来到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只有一个月，我心里自然是有一种不同的情怀，砭城所带给我的压抑和悲痛，在这里确实得到了缓解。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新鲜，新的空气，新的阳光，新的车鸣，新的高楼，新的路人，新的同事。他们就像一股清泉，把我那颗污浊负重的心慢慢的浸润轻松，让我内心最深层的腐烂地方，停止了恶性的循环蔓延。
想来果真如姐所说，这该是全新的开始。还记得我坐在理发店的镜子前，看着自己里面的短发摸样，那虽是一张我不认识的脸，但却是我渴望看到的。我剪断了这27年牵扯的过去，无论其中的美好与痛苦，心动或是心碎，我都决定一并割舍。镜中的自己，该是个全新的人。我不知道能不能就这样坚强，这样潇洒的告别过去。我只知道，我想在重生的绝美中，迎来自己新的生活。
而刚才滚动的那条启示，却又勾起了我那些痛苦的回忆，尤其是牵涉到警方的事情，使我不免又想到了郭主任的那起案件。而这事大抵已过去三个月了，本应是风平浪静，可最近不知怎的，那个陶队长竟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闲聊一些我与砚寒甚至还有绩原的情况后，还向我询问了姐的联络方式，而我自是怕这些警察再去打扰姐的生活，所以谎称不知道的应付过去。不过说到姐，她自从到了江西后，便在九江的一所大学里又教起了书，而她也换了新的手机号码，打算要彻底与过去断绝。
可本以为陶队长之后应该不会再打电话来，但我却在某日的夜间，又在闪烁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那让我不禁抵触的名字。
“叶小姐，这次我只向你求证几件事情可以吗？”陶队长那浑厚的声音，使我再一次想到他那魁梧的身材和沧桑的面庞。
“……那好，您说吧。”
“去年十月份郭季林在对您进行过骚扰之后，是不是又突然老实了一段时间？”
我回忆了一下，“是，不过那是姐找他谈过的缘故。”
“呃……也许事情没这么简单。据我所知，那段时间他老婆刚好从烟台来了砭城，原因是要解决安然保险公司给他们代签婚姻险的事情。”
“是吗？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看来……公式中多出的这步运算，也只有叶小姐是唯一受益者了。”
“您什么意思？请说清楚些好吗？我有些不明白。”
“很抱歉，就目前而言我还不能向您透漏我的想法。不过……我个人觉得，有些事情糊涂一点远比知道的一清二楚好得多，你说对吗？”
听着陶队长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我在电话这头只是有些厌烦的沉下了一口气。
“好了叶小姐，可否问您下一个问题？”
“您问。”
“13年前，你是不是也和你的表姐一起坐周六的校班车回家？”
“……只是偶尔。”
“那你对我之前在你表姐家所说的图钉的事有没有什么印象？就是1998年12月26日星期六那天发生的事？”
“图钉，扎进车轮胎的那个？”
“对，我最近从交通部获知，那日在锦绣路口确实发生过一起红叶车与两辆轿车互相剐蹭的事件，而事件的主要起因就是那颗扎在你们校车左后轮胎上的图钉。你对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印象？或是有没有体验过类似的经历？”
听他这么一提，我倒真和上次在姐家一样有种熟悉的感觉。虽然那个图钉和路口对我来说已是毫无印象，但这次听陶队长说到“剐蹭”一词时，我的身体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那辆红叶班车晃动一下的震感。
“这个……好像有……”
“真的？”我听出了陶队长谨慎的惊喜。
“不过太模糊了，只是个类似的感觉。”
“那我再提醒你一点。在我询问过的人中，有人回忆起那天你们的车挡住了路口，导致了后面的一辆救护车无法及时通过，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救护车……
我心里暗自思忖。陶队长那醇厚的话音，使我仿佛幻化到了13年前的那辆班车上。我望着窗口，只看见了一辆闪着蓝灯的救护车的外廓，那白色的一团正“滴嘟，滴嘟”的叫着，从我眼前急速驶过。而这画面虽曾熟悉，但却感觉像罩着一层厚纱，使我看不清窗外的庐山真面。
“好像有……不过我实在不能确定，只觉得好像是有辆救护车，但这种画面很常见，说不定是什么时候见过的。”
陶队长沉默了一会，稍后，电话那头只听得他一声均匀的鼻息。
“叶小姐，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除了你和你表姐外，周六还有没有一个小男孩是跟你们一起坐车回家的？”
我顿时怔了一下，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嘴中才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
“……没有。”
挂下电话，我慢慢的走到窗前，拉开了眼前的那幕纱，呆呆的注视着前方那片大楼上炫动的彩灯和数码广告。
“对，就是后来那辆被令先生当做他们营销3组公用的黑色捷达。那你知不知道他在给客户派发回馈礼品那天有没有开过那辆车呢？”陶队长的语气很轻松，口吻就像是朋友间的互相闲聊。
“对不起，这个我不知道。”
我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前几个月陶队长在电话里问我的这些琐碎的事情。也许是我过于敏感，总觉得他向我打听的事情都有意无意的与砚寒有些关联，而至于其中的缘由，他仍只是那句轻松的“随便问问”。
凭窗望去，外面嶙峋的建筑剪影和我印在玻璃上的落寞身影款款的重叠在了一起。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自从那日我得知砚寒与伯母悄然搬走后，便再没了他的音讯。他和伯母的手机都停机了不说，就连绩原也告诉我，他早在一月前就已经向保险公司辞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