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信里说什么了?”
“无非是些边关风物。”
“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看看什么是长河落日圆,什么叫做胡人半解弹琵琶,还有什么叫做……古来白骨无人收。”
周公慎握着刀的右手紧了一分,这落在行云的眼中,又是另一种意思。
“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听到行云的厉声责问,小太监识时务地退了下去,剩下了一马两人。
摸摸发烫的脸颊,周公慎似是不信行云会动手打他。
“臣……”
“臣?我不是岳家的人,你不必如此。”
“臣也是昨日才知。”
行云扶着额头,不再去看周公慎,刚刚蓦地就腾起了怒气,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自己能得罪的人。
“子瞻告诉你的?”
“是。”
“他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我要去妙沁宫修行,陛下大抵会准的。不要再张罗着怎么把我嫁出去了。行云没有想嫁之人,也不愿迁就。”
“殿下不会准的。”
“有陛下呢,由不得他了。”
远处,一袭白衣胜雪,听到行云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换上衣服,就匆匆地躲开。岳修柔和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们说的话,他听不到。可行云打周公慎的那下,他看见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她也会动手打人的时候。她是真的生气了吗?他觉得那下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脸上也顿时疼了起来,还是……心疼了起来?
“教我骑马。”行云拽过了周公慎,来到了马旁边。
“我去找一匹温顺些的。”
“就这匹。云老将军说过,我必须得会。这是云家的马,我是云家的人。”
“不行,这马……”
“它没有抗拒我。为它上鞍,要是你还肯听我的话。”
马比行云还高些,爬上去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可上了马儿,虽然坐着难受,那马儿似乎还真的认这主人,老老实实地驮着行云,慢悠悠地走着。
走着走着,踏燕大抵是觉得行云是骑过马的,放开腿小跑了两步,行云紧紧地抓着缰绳,身子低了下去,有些害怕,又不得不强作镇定。踏燕是拘束久了,两步一跑,就刹不住脚了,一阵疯跑了起来。
周公慎喊道:“抓着缰绳,别放!”
“什么?我听不到。”说完话,行云更怕了,彻底弯下了腰,趴在马背上,两手抱住马颈子。
踏燕跑得欢畅,得意地一扬前蹄。行云落了下去,情急中,又抓不住缰绳。眼看就要落了下去。
行云死死地咬住了嘴唇,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是在周公慎的怀里,他身上的甲衣硌地她生疼。两人躺在地上,都是一身的沙土,好不狼狈。
“臣说过,那不是一匹好骑的马。”
“放开我。”像是伤到了脚,行云咬着牙,站了起来。
“哪儿疼?你不说,臣怎么知道。”
周公慎也连忙站起,扶着行云。
“你放开我,我要见子瞻。他在的,是不是?他为什么不肯见我?我不怪他。”脚上疼得厉害,说出这几句话,疼得行云的眼泪在眼中打转。
岳修在远处看见行云上马的,他看见周公慎带着马走了没几步,就把缰绳递给了行云。他看见踏燕越跑越快,他看见行云从马上落了下来。他看见行云疼得站不住,还倔强地不肯出声。
“你不是很开心?”周公慎看着她疼得不行,不禁反感起来。“知道太子殿下不是你的哥哥,是不是很开心?”
行云一个踉跄,站住了,看着周公慎道:“你,何出此言?”
“那天晚上喝醉之后说的话,公主都忘了吗?”
行云白了脸,“我到底说了什么了?”
“公主说,你要嫁给太子殿下。”
“怎么会,你定然是听错了。行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周公慎冷哼了一声,松开了行云,后退一步,冷笑道:“臣,原还有些不信。现在,臣懂了。”
行云的额头疼出了一层薄汗,扬起了右手。
“公主这便就恼了?”
手还没落下,右脚猛地一抽,行云便倒在了地上,右手也颓然落下。行云用手去碰右脚腕,一碰到,忍不住疼得皱起了眉。从嘴边挤出一丝笑容:“不是要嫁,是想嫁,仅仅是想。我说过了,我回去妙沁宫修行。他是你的太子殿下,也是我的子瞻。我怎会置他于不堪的境地?周公慎,你也太低看我了。”
“右脚疼?”周公慎蹲了下来。
“不要和子瞻说,不然我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别动,是脱了臼了。忍着,一下子就好了。”
行云看着周公慎,想起了喝醉的那一夜,那一夜,她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还以为藏的很深的秘密,喝醉了酒,竟然就全盘托出了。
行云疼得一阵眩晕,慢慢缓过来后,只见周公慎在给自己穿鞋子。摆摆手,自己动手穿上。好像可以站起来了。
“可以陪我出宫一趟吗?以后只怕就没机会了。”
“臣去叫他们准备马车。殿下还是少走路的好。”
“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