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度人经》，传说蕴藏解脱奥秘，某种意义上能与恒古三经齐肩的道家绝顶密藏，来历遂远流传。
对付浑噩的永生之辈有着奇效，诵念十数遍便能助其超脱苦海，接引彼岸享极乐。
而其实少旭别说诵念十遍了，连一轮甚至半篇也读不完，盖因法力消耗剧烈，内容尚高深拗口。
他琢磨不透，未能参悟竟全。
当下，整个人沉浸神异状态，本该打断的洗礼又续接上，任由窍穴不断发散黑污，弥漫孽气，喷薄业火。
又一只魔头形成，这次不用朗朗经文送别，自有浩浩天威还复乾坤清朗，宛若这魔触犯了它制定的铁则般。
这叫人奇怪。
倘若韶旭未曾接受前世遗泽，魔头将前尘的怨许以少旭今生报复，则势必遭受天谴，且为五雷轰顶程度。
但关键是，韶旭着实把持有，断剑即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
“这不该成为雷罚的理由才对。”
不止钧裕如是想，二宠乃至囚地索都这么认为，唯独虚衍钟看出来了什么，保持沉默态度，一言不发。
渐渐的，渐渐的。
魔头悉数消失，不再有孽烟散逸，可氛围骤然凝重了几分，仿佛……仿佛有至伟的存在即将降临！
周遭时空压塌。
虚空内的河流在轰鸣，作着别致的合奏，有锣鼓声唢呐声，二胡撕弦、古琴摔绝声，皆是悲恸喧天声！
交织一齐，呐喊自出，恰似顽石迸碎惊天地，沧海翻涌跃长虹，韶旭闷哼一声，七窍流血，其他穴位尽也同样。
随之一缕缕的烟从流血的窍穴中升腾冒出，接连汇聚半空，还未成形，但已见规模，几乎要化为天象，取代这降雨不停的云。
却已然混杂当中，下起一点一滴的冰冷黑水，渊暗之森森，极其的不详。
“糟糕，这是折寿雨！”
下方，胖头龟大叫，识认出这雨的本质，让韶旭迅速回避。
韶旭则起断剑，打算携劲风扫开这些黑雨，却没想到这黑雨看似绒毛之轻，实则无妄风也不能撼动之沉重。
滴在断剑身，于剑体上蔓延，剑体居然出现一大片锈迹。
赶忙收起，换加持有微弱不朽神性的青锋招架，而这次没有出现锈迹，却是那黑雨滑过了剑体。
径直垂落，眼能见万千细小魔头。
“真是——！”
韶旭好像有些怒了，开辟虚空，运使精妙剑法，引导无数黑雨往虚空内涌，剑光纵横之连绵，时刻保持着无漏。
“实在不行就放弃。”钧裕出声了。
“呜呜呜！”
——对对对！
这是敖小龙在叫嚷。
韶旭却犹如失了智般，不理不顾，仍在以剑幕拦黑雨，躯体每分每秒都在涌出黑烟，演变后边，居然冒出黑泥。
“不好！”
钧裕神识一直在关切着韶旭情况，视见了这黑泥，当即传声韶旭：“沉浮鼎内，不要接触鼎体！”
烘烘！
那火更烈了，这次真的是火力全力，无华古鼎被烧灼得像烙铁一般通红。
雨点始着鼎底即蒸发。
包括那些黑雨，也包括那些随着雨点，从韶旭躯体上被冲刷下的黑泥，统统被焚烧成虚无，连烟都未能逃，于半空湮灭。
“你还行吗？！”钧裕大声问。
他运用了音系神通，震耳发聩，直达韶旭心灵深处，使得韶旭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
“我还行。就是没想到这雨并非单纯的折寿雨，而是小五衰之雨。”青衫客冷声。
他之前就是着了道，以致于失却冷静，若非钧裕手段颇多，不定真要就此重伤，甚至陨落，再不济也会道基大损。
“不错。”
藏在他躯体的囚地索出声了，“这种雨可绝非一般人能使出，向来只有那些代表灾厄或承担‘魔’名的存在才能掌握，类似天魔、心魔以及——”
“我知道。”韶旭说。
他语调很冷。
竭力保持着情绪镇定，使不受这黑雨悄然影响。
“没用的，”囚地索说，“你挡得了一时，却无法长久的挡下去，这雨势只会越来越汹涌，到了后边更是会直接演变成‘大五衰’！”
“而那种雨，只有‘承天华盖’才能全然抵挡，你——不行！”
它笃定。
毕竟它在苦海待过，而那是更为危险的地方，比当下天人五衰之雨不知要厉害到哪里去。
毕竟五衰尚能渡过，然而超脱苦海法，却是大道层次之向往。
“是么？”
韶旭不冷不热地应，又突然发笑：“你认为我不行，那是否要与我打个赌？”
“打赌？”囚地索惊疑。
旋即发笑，那笑声与青衫客同样自信。
韶旭道：“就赌我能否渡过接下来的天人大五衰之雨，至于这赌注，容我事后再想想。”
“我同意。”囚地索言。
也没不识趣地问韶旭又要付出些什么，盖因大五衰一旦无法渡过，结果只有一样，那便是死亡。
“那好。”
韶旭点点头，随即左手收剑，伸探虚空内，拿出了墨尺，这让囚地索惊呼：“你、你要动用它？！”
下方胖头龟不知韶旭与囚地索之间的私聊，见得韶旭动用这个也是放声：“老大老大，不值得啊！不若就此放弃，反正还有下次！”
韶旭则一齐回应：“无妨。我并非要动用，只是带它出来热个身。热身这种事，怎么能叫做动用呢？”
墨尺不出声。
似这样的宝器合该是有灵智的，但它从未出过声，有如默认了韶旭的说法，而韶旭也未感应到动用机会的减少。
朗笑一声。
他右臂动了。
——长久的洗礼下，他右臂算是恢复了一些，在朝好的方向前行。
交替左手尺与右手边，他执尺朝天，卷了一阵莫名风，居然将黑雨成功卷住一团，而后探尺进去。
美名其曰：“洗剑。”
刹那。
黑水团消失，独留墨尺依然，明明同样的色调，但此刻墨尺看起来就是要比黑雨的颜色要深。
“你赢了。”囚地索叹息。
甚至不等大五衰雨演变，就定下了这个结论。
这让暗中无法出手，却能观察的苦海存在也默然，囚地索同志当际的确尽力了，以为韶旭不会舍得，就在那激将。
而韶旭的确没舍得。
只是……变了个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