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何处是归宿
薛佐戎点点头，道：“官府将他和死的那个学徒放到了义庄，不过后来听看守义庄的人说有人自称是那个学徒的家人将他的尸体领走了。”
“那那个铁匠呢？”水儿并不知道王二隐姓埋名回来后用的是什么名号，索性不要说，以免出错。
“差不多在义庄放了一周吧，还是没有亲属朋友来领他的尸体，所以我就将他领走安葬了。”
水儿吃惊地看着薛佐戎，道：“你？你和他非亲非故的……”
薛佐戎叹了口气，道：“那也总不能看着他这样发臭吧，以前王二在的时候，我们镖局的兵器就是王二打造的，可是后来王二下落不明，据说他全家都被仇人所杀，估计他也没有幸免吧。后来老张来到了这里，我们发现他打造兵器的手艺和王二差不多，所以我们镖局这些年来的兵器就是他的打造的，所以好好安葬他也是应该的。”
听了他的解释，水儿心念着，她想着薛佐戎嘴里说得老张应该就是王二了，开镖局的自然要和铁匠打交道，日子久了，也就熟悉了。不管如何，王二总算可以入土为安了，水儿想到此不由慰藉了许多。
老天真的这么无情吗，王二本来已经因为仇家弄得他家破人亡，如今好不容易隐姓埋名过几天寻常百姓的日子，却也没有如愿，最终还是死于非命，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残酷地对待他呢？水儿看着地上的血迹陷入了沉思，渐渐地泪水浸湿了眼眶，一方面是感慨王二的悲惨身世，而更多的方面则是想到了视为亲姐姐的希冰曼。她的一生是如此的波折，本来生于一个身世显赫的大家庭，又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每天都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多少人羡慕的生活呀，可是好景不长，小小年纪就要经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事。老天也许真的想和她开个玩笑，让她两度坠崖，第一次没有死，反而使江湖上从此多了个神秘的女人……影姬。这次呢，她还活着吗？
薛佐戎看着满脸泪痕的水儿不知该如何是好，水儿早已到了忘我的境界了，她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正满脸忧色的看着她，心情随着她情绪的波动而波动。薛佐戎没有唤醒陷入深思的水儿，也没有试图安慰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让她尽情地流泪，尽情地发泄。
他不了解水儿，甚至连水儿姓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的身世背景，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是雨华楼的老鸨，一个身世坎坷的女子。他几次都有冲动打听下水儿的身世，可是他没有，他抑制了内心强烈的冲动。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别人知道的经历，这段经历最好的归宿就是永远埋在内心的深处。水儿也一样，水儿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她的姓，甚至连对她有救命之恩且长年朝夕相处的希冰曼也不知道。水儿曾经经历过什么，她家与仇人又是因何结怨，她到底生于一个怎样的家，希冰曼也只知道一部分，有很多细节水儿并没有告诉她，所以希冰曼也就没有去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情。
水儿无声地哭了好久才渐渐将心情平静下来，她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薛佐戎，表情十分不自然，因为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身边其实一直都有人。她抬头看了下身材高大的薛佐戎不知该如何开口，对方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主动开口道：“好点了吗？我们走吧。”
水儿点点头，跟着薛佐戎离开了。走时她回头了好几次，看着这个空荡荡的房间，直到门被薛佐戎彻底关上。
薛佐戎和水儿没有再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到了戎马镖局。此时天色渐渐黑了，两人回去吃了晚饭就各自回房去了。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像往日那样交谈，而是继续保持沉默。不是因为两人没话说，而是有太多的话说，却不知从何开口。薛佐戎想知道水儿为何会突然哭泣，明明说和这铁匠不熟，却又再其屋里黯然神伤。可是他没有问，他边吃饭边在想如何开口，直到饭吃完了也没有将想法付诸行动。
而水儿则很想把自己内心压抑多时的想法告诉薛佐戎，她信任他，虽然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水儿打心底里信任他，甚至在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想法……她希望这个男人可以成为自己依靠的肩膀，她已经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漂泊无依，更厌倦了独挡一面的艰辛与无助。从来不相信男人，甚至有些厌恶男人的她开始希望有个归宿，一个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归宿。她想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他，可是她没有这个勇气，她还在怀疑到底男人都是不可靠的，还是说这个男人是个例外。她在雨华楼这些年见惯了那些纨绔子弟，像薛佐戎这种身世显赫的大家公子本应该是她心中所想的那种玩世不恭，或者没有本事，靠着自己的老子在外面潇洒自在等等。可是她发现她错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发现薛佐戎并不是外界所传言的那样，也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为人亲切，有勇有谋，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是个她只会在梦里畅想的那个人。
这些年来，她见过的比较优秀的男子且符合自己标准的男子只有藤济一人，可是当她正面和藤济结识的时候，对方身边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她没有菲儿那么傻，爱着一个心里根本没有她的人。水儿很坚定自己的想法，如果要找个归宿，就要找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疼惜自己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水儿相信不存在，所以这些年来她将自己的情感压抑起来，不管她在雨华楼遇到过多少看似非常优秀的男人，她也从不正眼看他们一眼，即使对方反复追求也不行。所以水儿害怕，害怕自己寄错了情，托错了人，直到吃饭结束也内心还在挣扎着。
就这样，两人看似都在吃饭，其实都在思考，这顿饭到底味道如何，自己到底吃了多少也不是很清楚。吃完饭后，薛佐戎将水儿送到她的房门口，柔声道：“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这句话语调很轻松，内心却很沉重。水儿点点头，道了声晚安就关上了房门。薛佐戎仰望着夜晚繁星闪烁的苍穹，久久才离去。
两个下人这时正在收拾碗筷，一人很得意地道：“我说的吧，少爷不会介意的。”
另一人叹了口气，一脸佩服之色地感慨着：“哎，少爷真是好人哪，今天饭菜做得这么闲，他竟然没有一句怨言，而且吃得比往日都多多了。哪家的少爷能像他这么好呢！”
“是呀，老李当时告诉我，他今天家里出了点事，糊糊涂涂地将盐放了两次，我就告诉他不要担心，少爷不会介意的。他还不信，这下他总算可以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