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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成亲

(本文纯属虚构)

大多数人记住浙江慈溪,是因为那里漫山遍野的杨梅。慈溪确实是个山灵水秀的地方,它东临东海,南接宁波,北望上海,西对杭州,位于沪宁杭三大城市的中心。中心是中心,可民国那些年连上海浦东都是一片农田,更别说“山高皇帝远”的慈溪了。自民国建立几十年来,虽然也有各式各样骑马跨枪的人匆匆来去,但他们都没能带走这里的风景。1937年日本人占领杭州以后,暂时无暇东顾。沪宁杭地区的难民纷纷来到慈溪,这里更是成了躲避战火的世外桃源。

慈溪境内地势南高北低,南部丘陵属于四明山脉,北部平原直到杭州湾,是浙江重要的粮棉产地。1954年前慈溪县城叫慈城,现已并入宁波慈城镇。今天的慈溪县城是当年的浒山镇。浒山其实不能算山,只能算一座土堆,但那里却有良田万倾。南面和浒山相连的是横河镇。横河多为山区地形,按山界划分横河可以归属余姚,按水界划分横河则归属慈溪。横河杨梅是甲天下的。

抗战脚步走进慈溪前的一个月,1941年3月的一个早晨,横河通往浒山的大路上来了一支迎亲的队伍,他们挑着红漆的箱子,提着红漆的篮子,还抬着一头猪。欢快的鼓乐声夹杂着猪叫,把喜讯传向四面八方。

新郎骑在一匹枣红马上,两道浓浓的眉毛,一双有神的眼睛,鼻子嘴巴不大不小正合适,皮肤比当地人要白一些。和那个年代其他的新郎一样,他头戴插花的礼帽,穿着黑色的褂子,蓝色的袍子,胸前挂着大红花。骑在马上,让他更显得人高马大,威风凛凛,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是行伍出生。

枣红马脖子上摇晃着一串闪闪的大铜铃,身上的毛和绸子一样亮,在太阳下发着光。马儿高抬腿轻落足,一路欢快地踏着步,后面是吹吹打打抬彩礼的队伍,以及亲戚朋友和四邻八乡看热闹的人。

新郎名叫孙武,今年20岁,从小生长在上海,读过几年书,4年前因为躲避战乱逃难来到横河孙家村老家。孙武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普通不过,慈溪叫这个名字的真不少。大概他们不知道,千年来被称为兵圣的吴国名将,《孙子兵法》的作者,也叫孙武。孙武这个名字总是会和军旅生涯联系在一起,两年以后这个孙武也没能例外,只是那个时候他不再叫孙武了。

横河到浒山四十里,一路上什么人都有。细心的人会发现,队伍里少了样东西——轿子。免不了有妒忌的人也会在背后偷偷嚼舌:“不就是个子高点的城里人,在庄桥有个开布店的三叔。自己家徒四壁,游手好闲不会种地,还有个赌博的毛病,只能去当上门女婿了……。”

新郎确实是去入赘的,而且彩礼都是女方出的。新娘是浒山苏家庄人,名叫苏雯,算不上美人,却是远近闻名的能干要强。苏家不是财主富绅,但是也有几亩薄田,几头牲口。苏家老头去世的早,留下母女二人,家里缺少个男人。苏小姐芳龄19,到了成婚的年纪,苏母托媒说亲,一来二去相中了孙武。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

走着走着,枣红马突然朝路边林里喘了声粗气。孙武看见那里有只奇怪的动物。它好像是只大猫,但比普通猫身体更健壮,尾巴也更显粗短。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两只耳朵竖得很高,几乎是普通猫的两倍。“大猫”并没有调头逃走,而是眼里放光,从容不迫地看着迎亲队伍。许多年后孙武才知道,这种动物叫猞猁。

四十里路不算太远,孙武还在想那猫,队伍已经拐进苏家庄。这下更热闹了,孩子们前后奔跑、欢呼着,劈劈啪啪的爆竹声震耳欲聋。苏家院子里早已收拾的干干净净,张灯结彩,摆上了十七八桌,孙武一到筵席就此开始。

酒从早到晚整整喝了一天,免不了听到许多高谈阔论。什么日本人就要攻打慈溪县城;什么汪精卫在上海大搞和平建国运动;什么县长和民团拆了县城城墙,正在积极备战。

有些话并不是吹牛。孙武的三叔没能来,据婶婶说是在忙着搬运庄桥店里的货物。

……

拜完天地,见过乡里乡亲七姑八姨,整整忙了一天,各家各自扶得醉人归去。孙武轻轻推开洞房门,新娘坐在床上,还盖着盖头,床对面桌上两支巨大的蜡烛摇曳着火苗。

孙武惴惴不安地解开新娘的盖头,新娘一声不响望着他。孙武开始傻笑,想要说什么。新娘把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悄悄地指了指墙根下,示意有人会偷听。

孙武依旧傻傻地望着新娘,心里想着:"原来我老婆是这个样子的。"

……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命运是个疯子,它把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拉到一起,让他们相爱,却又准备好了风风雨雨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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