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
话语当中又是两个新颖的字眼令商粼疑惑并新奇，他的一双紫眸圆瞪起来，满脸好奇宝宝的模样盯住了廖念晴，渴望她继续说下去，这眼神如同一株狗尾巴草，盯得廖念晴浑身发毛。
廖念晴没有直接回答商粼的疑问而是先将视线转移向了身边的廖邵卢，以眼神示意道：“他到底还记得多少？”
在廖念晴看来，汤澈原本好得也来自索岳门，虽然是个小门派，但无论何种门派在教人修行时都会先让弟子了解武人道人的分支才对，这是修行者的常识啊！他连这个都忘了！
被廖念晴示意的廖邵卢也同时看向了她，用余光扫视一遍商粼的脸庞后，只能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一摇头，顿时让廖念晴感到一阵头大，她实在是有些厌烦去解释这些了。
“唉......”
无奈轻叹一声，廖念晴左右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面向了商粼，朝着他竖起两根指头，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我只说一遍，你且记好，人若修行，择武人与道人两途大道其一，虽然也有二者兼修之人，但那着实太考验天赋，一般人还是专精一项为好。”
说罢，廖念晴朝向商粼的手掌又是竖起两指，变成了四根指头。
“择其一修行后，超过一定境界，若心有余力，便能再选分支，武人道人分支各有其二，武人分兵人和匠人两支，道人分符尊和真君两支。”
“兵人，匠人，符尊，真君......”
商粼口中默念，心中暗暗记下了这四条分支，神色凝重认真。
廖念晴说完一个大概后，又将手上四指收回三根，继续说道：
“因为我是武人，所以道人分支我并不清楚，只知道符尊一支墨黄符，祭法坛，真君一支炼仙丹，雕阵篆，两种分支皆是以魂灵为媒，招鬼怪，改五行，存阴阳，攻异象；丹，符，篆三者列属其中，是他们的手段，具体层次我无研究，只知道都与武艺一般，分六层等级。”
“而后，便是武人的两支，一支兵人，使兵器，谋兵法，此支人杰多为一国将领人物，他们善使兵器，熟烂兵法，能一己之力调八方人脉，控生死血战，逆输赢大局！”
“最后，便是我修的匠人一支，此支冶戎具，养天寿，别人使用的兵器戎衣皆是我们匠人所造，我们的手段仅有两样，一戎，一颐。”
说到这里，商粼已经听得入神，廖念晴则又伸出一根手指，由一转为二，细细解释。
“戎，为武器，甲具，其中等阶在匠人眼中有六层，分别为殇，凛，师，英，宗，名。”
“戎须不断打磨，火冶，否则时间长久，便无法保持原来的锋利，就如师戎以上，直至英戎一级，戎上会附着英杰道元，道元如装饰，若不保养，不雕琢，必当失色浑浊，最后再无发光发亮之时，于上于下，皆是同理。”
“二，颐。”
话到最后一刻，廖念晴深吸一口气，俏脸上的表情顿时庄重自豪起来，连其中声音，都开始莫名响亮。
“颐，意为天养，天年，此支精通养生之术，延人阳寿至多可达百年之久！并可精他人道元，让道元化道韵，让道韵化道臻！”
这些话语，廖念晴说得自豪，而商粼越听，越惊叹于这匠人的通天手段，这完全就是在改命啊！
“颐分六养，谷养，气养，功养，仁养，望养，天养！”
“谷养便是五谷养术，万物皆有新气为食，而谷养之辈所做就是蒸谷梁，烹新食，食万物沉淀新气，以替吐纳之法，此养快于吐纳，能更好让武人入门，更快调养其息。”
“我修此支，故而必学烹调之术，原本这些菜品，都是为我外公调理身体所准备的，让你这小贼吃了，你竟还有怨言！真是白眼狼！”
廖念晴说到谷养之法之后便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只是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顺便给了商粼一个大大的白眼，以表心头不满。
见廖念晴如此的廖邵卢也是赶快出声宽慰起了自己的宝贝孙女，不断替着商粼说话，只是现在他人的声音商粼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他皱着眉头望着一桌菜品静静思考着什么，等到心头疑惑瓶颈之时，出声与廖念晴询问道：
“如你口中所言，武人一支有匠人，道人一支有真君，此二者同采万物以食，为什么不归为一类？谷养之术不就是炼丹之术吗？”
商粼双目望着菜肴无意识地发问，而当他抬头寻求廖念晴解答时，却见廖念晴的神色暗沉得可怕。
“我说错了吗？”
商粼不知道自己刚才话语究竟错在何处，于是将问题再一次抛给了廖念晴。
拿到话语权的廖念晴阴沉着一张脸，好像心头压了无数团火一般，如同一座火山就要喷发，冷言警告商粼说道：“你往后可别让任何人听到你说这话，否则所有匠人定将视你为敌！”
这突如其来的严厉警告让商粼登时惊讶地挑了挑眉头，心中暗道：这么严重？
廖念晴在警告完商粼后，深吸一口凉气以让自己恢复平静，待心中怒火消去大半后方才与商粼解释道：“虽看上去相似，但匠人和真君从根源上讲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俗话有言，是药三分毒，真君采万物天灵关药鼎，以异象魂火炼丹，那药鼎是浊器，其中浊气可堪百人所有！以那种东西炼出的丹药如何能是好物？再者，匠人只在谷养一级使用世间谷物，气养之后便无需，皆是以功德，仁心，名望来养阳寿，以续天年；丹药作用虽快，但就算再如何纯净它也依旧是深藏毒性！如此之物与人服用，便是害人！有违匠人天养之责！所以你往后切莫再说二者为一派！”
商粼听罢，算是明白了一个大概，真君和匠人理念虽出一处，但却完全背道而驰，也难怪他们之间关系会差到不能相提并论。
“那真君为什么不能抛开药鼎炼丹呢？”
商粼不假思索地，问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举得蠢的问题。
而听到商粼如此天真一问的廖念晴自是忍俊不禁，掩嘴大笑起来，一瞬之间也算缓解了刚才冰冷僵硬的氛围。
笑过后，廖念晴摆正身姿，嘴角还挂着淡淡笑意，语气有些讽刺地说道：“那些真君理由千奇百怪，但主要一点，就是什么不让药香药力流失，故而需要药鼎作为容器，封存异象魂火，保留纯净药力，这些道理说出来就可笑，也亏有那么多人去相信。”
商粼听罢，所有疑问在此时皆被解答，一桌饭菜在此时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当廖邵卢被病人唤出厨房后，留下商粼和廖念晴二人共同收拾碗筷。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商粼仿佛丢了魂魄，动作僵硬笔直，思绪飘出了很远很远，遥想自己将来，若达到境界，该不该择一分支修行呢？若择匠人和兵人其一，他又该如何选择呢？
颐养天年，匠人对武人来说确实犹如神助，修行最怕的是什么？是境界未到，你就阳寿已尽，武人六境看似容易，实则难如登天，若想踏逍遥永生，匠人之能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另支兵人或又暗藏玄机呢？
匠人的冶器，颐养都是辅修，对于武斗之时没有丝毫助力，若择兵人，使役十八般兵器岂不为自己如虎添翼？再者，昆仑七宗亦有刀剑两宗，以前对于刀剑绝学，商粼都只学了形意，并未精通其理，若此生能圆刀剑至尊的梦想，那还有什么遗憾呢？更何况，如汤澈所言，逍遥之境几乎无人能踏，他商粼难免会成为失败者之一，所以再多的寿命也只是荒废，倒不如着眼当下，为梦而行！
但确实，阳寿越多机会越多啊......
商粼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分裂了，如今想到此处的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拆成两半，一半匠人，一半兵人，这样岂不美哉？
但是想归想，商粼自认为自己天赋不高，全靠一生痴情才有所成就，如今面对这两种分支，应当慎重考虑才行！
“......”
一旁收拾着碗筷的廖念晴看着商粼一脸纠结失神的模样，不由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她多半能猜得到商粼在想什么，结合刚才自己与他所说，定然是在思考择匠人和兵人的问题，如果这个疑问放在以前，廖念晴可能会嘲讽商粼在痴人说梦，但放到此时此刻，廖念晴却不得不好好深思他的选择。
一个二层食气的武人，凭借两门武艺便能力抗武人五层！虽然其中武艺作用非同小可，但在与商粼对手当中，廖念晴看得最多的是他出人意料的果决和胆识。
就算廖念晴释放道元，表明自己武人五层的实力，差距如此悬殊，亦无惧色，迎难而上，化险为夷，这般过人胆识，在如今世道当中已如凤毛麟角，一般人见到此等差距，定然当场就认输投降了，包括廖念晴在内。
再谈果决，对手当中曾有一招让廖念晴此时想起还是有些胆颤，那就是自己掌攻其肩，商粼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贴身而来，以新气化解道元，转守为攻！
要知道，如果新气控制不稳，商粼的右肩可能就当场脱臼了！但他没有回避，而是于此机会借势反打！
借力完美把控自身重心，陷她于杀招险境，再补一式连环腿，杀伐果断，判断精准！倘若廖念晴非武人五层，可能到这里，她就已经输了！
一直到现在，廖念晴心中还在不断与自己重复着，商粼是武人二层，是武人二层！如若他到武人五层，同等境界应该难寻敌手！
这等实力，回过索岳应该不在话下了......
廖念晴看着思绪飘远的商粼，眼中暗生心安之色，心头隐隐还浮现这样一句话：“四个月，也好，外公可以解脱，安享晚年了。”
话尽，廖念晴的思绪又闪过一丝好奇，盯着商粼面孔的眼眶不由眯了起来，褐瞳流转，眼底似有疑问：
“回归之后，他该选匠人还是兵人呢？”
虽然知道这并非自己所要关心之事，但廖念晴心中却依旧忍不住好奇，商粼于她来说已经脱离了废物的头衔，而且等他回归，他与自己也就互不相欠，该和自己平起平坐了，到那时，同为武人的二人，应该会有不少话题吧。
唉，想什么呢，真是花痴！
廖念晴遥想到未来，心境一下便失衡，猛然摇头将其中思绪抖出脑外，面颊红晕微现，对自己花痴的性格娇斥一声，警告自己下次不得再犯。
厨房中的二人各带一份思绪，慢慢悠悠当中终于是将碗筷收拾妥当。
正在二人双双走出厨房，步入正厅之时，却见廖邵卢身在药柜之前，对着其中打开的几个抽屉发出阵阵哀叹，愁容不展。
廖念晴蹙眉看着，忙是迈步上前，来到廖邵卢身边，询问着为何，而商粼则立于二人身后，目光有些好奇地望着。
只听廖邵卢对着廖念晴道：“现在佑寒花，般桐，溢夕，还有阳衫都没有了，得上晟城的大药房采购......”
商粼听着这话，微微皱眉，因为廖邵卢的话只说了一半。
见着廖邵卢似乎难以开口，在其身旁的廖念晴似乎恍然，一手伸向了自己腰间系着的口袋，却被廖邵卢一把握住了手，摇头阻止。
廖念晴面色复杂起来，挣扎一阵执拗不过廖邵卢后便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许久，在商粼正感觉无事发生想出去继续修炼时，却闻沉默的廖念晴话音传来：
“汤澈，你帮忙去城中采佑寒花还有般桐。”
商粼听着这话微微一愣，看着廖念晴作势要掏钱时，商粼冷言回绝道：
“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