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离墨竹镇不远处的一里竹林之内,五个身影正如鬼魅一般的站立在几棵墨竹的竹尖之上,凝望着夜色下的墨竹镇,五个身影随风轻摆,仿佛没有一点重量一般。
月出云头,月光洒在五人身上,露出的面孔正是白天在四海酒家前霸道无比的南宫刑五人。
“大哥,会不会是情报有误啊,这镇子我查过了,这些天里,除了来往的商人以外,没有什么江湖中人出现过。”
南宫刑皱眉道:“没有江湖中人?南宫凌不是?那个姓夏的小姑娘不是?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背剑老人不是?”
“大哥,我不是这意思。”
“刑师兄,这次我也同意庞戈的想法,这镇子我几乎每家每户都已经查探过了,的确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说话的是五人之中唯一的女性,一个美艳性感的女子,丁苓。
“每家每户?”
丁苓点头道:“目光所及之地,我尽皆看过了。”
南宫刑点点头,面色凝重道:“这一次的任务极为棘手,东海国每一年都会向正义崖进贡,但是这一次进贡的使团居然被人半道截杀,若是我们处理不好这件事,正义崖于这四海之内的威信必然再受冲击,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截杀使团,抢走贡品的人。”
“可是大哥,真的会在这个镇子里吗?”
“出发之前,长老会特地为了此事求见了沧溟大师,沧溟大师推演了天数,才定了这个方位,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怀疑沧溟大师的结论吧。”
身后几人一听沧溟大师的名号,齐齐惊道:“居然是沧溟大师的推演出来的结论,那么肯定不会错了,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请得动沧溟大师出手!”
南宫刑也是感叹一声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沧溟大师会出手帮我们推演天数,找寻凶手,不过方位虽然给了我们,凶手的身份却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去找的。庞戈,你再跟我说一下,东海国此次被抢的贡品有哪些?有哪些作用?”
“除去普通的金银之外,有四件贡品,分别是一柄由东海国主亲自锻造的白水金庚剑,一颗具有安神定心作用的千年血玉珍珠,三颗续命锁魂的锁魂丹以及一本东海隐剑流的高深剑法拓本。”
南宫刑喃喃自语道:“没有人会为了普通的金银去袭击一个有高手护卫的使团,白水金庚剑和隐剑流的剑法虽然珍贵,但是我觉得还不够这么做的理由,凶手可以灭杀使团,其武功境界必然极高,这两样东西不一定入其眼界,以我看来,千年血玉珍珠以及那三颗锁魂丹是这次袭击的目的的可能性更大。”
“千年血玉珍珠安神定心,锁魂丹续命锁魂,这两者具有相辅之功,是用来救命的极品。”
“救命?!”
南宫刑突地心思一动,恹龙不飞,其飞不坠,不知道为什么,沈溪云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就突然的出现在了南宫刑的脑海里。
他?!
“丁苓,可对白日里镇上我本欲取其一臂的少年还有印象?”
丁苓眉目一皱道:“那般死气萦身的样子,自然是有印象的。刑师兄,你不会怀疑他吧。”
南宫刑摇摇头,“倒也不是,只是千年血玉珍珠与锁魂丹相辅相成,乃是续命的奇药,我第一时间却是想起了那个少年,我想,这镇上若真有人想要续命,恐怕没人比他更紧迫了。”
“只是那少年病入膏肓,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他身边的那个青城山的少女,武功也算平平,怎么有能力屠杀掉东海国的使团?”
“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或许这平静的镇子下面,还潜藏着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也说不定。”
正当此时,月色之中,急速飞来一道金色流星,南宫刑神色一凛,反手之间将这流星摄入手中,庞戈惊道:“是正义崖的飞火流星!”
南宫刑摊开手,却是一枚十字形的金属牒片,南宫刑细读了这飞火流星之上的内容之后,神色之间,居然闪过了一丝慌乱。
“刑师兄,正义崖不是发生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是不会动用飞火流星的,刑师兄究竟发生了何事?不会是方外魔宗又有所异动?”
南宫刑单圈紧握,将金属牒片捏成碎末状,飘散风中,良久之后道:“佛宗五台山的九念禅师被人暗算,圆寂了。。。。。。”
“怎么可能?!”
南宫刑亦是不信,然而飞火流星绝无虚言,由不得他不信。
丁苓摇头道:“九念禅师早已武道天人,这天底下能破他佛武金身的人屈指可数,况且五台山高手如云,九念禅师怎么可能被人暗害?”
“没错,但是九念禅师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胸前有一掌印,全身经脉尽碎,让人不得不信!”
“刑师兄,可说了是何人所为?”
南宫刑摇摇头,“崖主说了暂无消息,但是他担心是方外魔宗高手潜伏进了中土,所以他要一批高手潜入方外西州,魔宗的势力范围之内,探寻消息。”
“崖主让你去?!”丁苓惊恐道,“方外西州,妖魔之地,危险无比,崖主怎么可以让你去呢?”
南宫刑淡淡道:“崖主说的很清楚了,若是天人境强者过去,必定引动天地之力,打草惊蛇,所以只能是我们修为不足天人的人前去。”
“可是。”丁苓还想说什么,却被南宫刑阻止道:“丁苓,不必多说了,既然上了正义崖,那么我们就该听正义崖的指令,就算再危险,也要去。此行,只要我一人前去,你们四人就暂且留在此地,找出截杀东海使团的凶手。”
“是,大哥!”
“是,师兄!”
南宫刑看了四人,点点头,飞身落下,恰巧一匹骏马奔过,南宫刑潇洒落在马背之上,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南宫刑走了,丁苓就是剩下来的人中间的带头人了,丁苓看了眼南宫刑远去的方向,静静道:“刑师兄走了,剩下的就靠我们自己了,庞戈,我们四人先去找个地休息一下,明早在进镇里面继续调查。”
天色微亮的时候,沈溪云已经醒了,昨夜沈三送嵩阳先生出门之后再没回来,不过沈溪云却没有太多担心,因为沈三夜不归宿已经不是稀奇的事了,果然,在沈溪云还在准备早饭的时候,沈三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
“爷爷,你又喝醉了?”
“醉了?要是真醉了,那才好呢。”
沈溪云一抬头,却见沈三的衣裳居然破破烂烂的,身上还有不少的伤痕,像是与人争斗过一样,沈溪云一惊,“爷爷,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三甩甩手,“没事,回来路上摔了一跤而已。”
“那要不要紧?”
“老子我身子骨硬着呢,这点伤算什么,怎么样,早饭弄好了吗?”
沈溪云将一碗粥递到沈三面前,“弄好了,趁热喝了吧。”放下粥,沈溪云也在一旁坐下,似有心事。。
沈三瞧了一眼沈溪云,“怎么?有事要说?可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想准备几句遗言?”
“是的。”沈溪云并没有因为沈三的语气生气,相反的显得很是淡然,其实昨晚一夜,沈溪云可以说是彻夜未眠,脑中所想的都是向天风说的话以及这将近十六年枯燥苦闷的岁月,若然真是命数使然,何不放手一搏呢。
“哦?有何遗言,说来听听?”
沈溪云并不准备将自己的打算说给沈三听,而是道:“爷爷,这十六年来我从未走出过这墨竹镇半步,外面的世界都是从书中看来,所以我想乘着最后的这些日子出去走走,就算死,也想死在外面,看过山河,也算安心了。”
沈三一听一愣,喝粥的手居然微微一抖,连忙放下碗,久久后道:“真想出去走走?可是以你的身子,就算想出去走走,也走不了多远啊。”
沈溪云一笑,“有多远,算多远吧。”
“那好,你走吧,死在外面也好,省的老子我还要操心你的后事了,不过事先申明,老子没钱给你做盘缠的,自己想办法吧。”
沈溪云摇摇头,“如果真如大夫说的活不过十六,那也就十多天的事情了,要不了几个盘缠,我自己还是有的。”
“呵,你小子居然还藏了私房钱。”沈三一笑,这一笑却是让沈溪云大感意外,因为自他有记忆开始,似乎沈三从未笑过,但是今天沈三却是笑了,难不成,自己的离开对于沈三来说真的是莫大的欢喜吗?
一念至此,沈溪云却是有些黯然了。片刻后,沈溪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沈三道:“爷爷,麻烦你将这封信交给小霜,告诉她,以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沈三拿过信,“以前也没见你怎么照顾人家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运气是真的不错,我都不明白,夏家那个千金小姐看上你什么了,那么喜欢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沈溪云苦涩一笑,“是啊,的确是我运气太好,可惜这辈子我是无福消受了。”
沈溪云没有告诉沈三,在六岁那年的山上,有个女孩跌进了小河里被一个路过的男孩救了,那个男孩从河里将女孩救起来之后,全身冰冷颤抖,差点死去,好在被镇上的大夫以及教书的嵩阳先生合力救回了性命,那个男孩就是沈溪云,女孩就是夏小霜。有时候,年少时的一个眼神,或许就可以变成了此生唯一的笃定,是以,缘字何解?唯有成全。
“你们这些小孩子都还小,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的,放心吧,你死了,我保证,过不了几年,夏家小姐恐怕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如果真的不记得,那就太好了。”
“怎么,什么时候滚啊?”
“现在就走。”
沈三一皱眉,“现在就走?也对,再过半个时辰,天完全亮了,夏家的姑娘就要来找你了,到时候,你想走恐怕都走不掉了。”
沈溪云点点头,拿起一个简单的行囊背起,整了整衣裳,郑重的向着沈三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爷爷,如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孙子。”
沈三看着沈溪云,双目眼神出现了刹那的失神,但是仅仅一瞬间,他就甩手道:“下辈子算了吧,你啊,还是投胎个好人家,做个富贵公子去吧。”
沈溪云站起身来,没有理会沈三的话,再次鞠了一躬,朝着门外走去,临别之际,沈溪云似乎又想到什么停下道:“爷爷,要是嵩阳先生来看我的话,记得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嵩阳?!”沈三站起身,看着沈溪云道,“我会的。”
沈溪云没有再驻足回头,挺着消瘦无比的身子,慢慢的走远,他并没有选择下山的大路,因为他怕会遇到夏小霜,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条小路,一条绕过墨竹镇的山间小道。
果不其然,在沈溪云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夏小霜的身影就来到了山间,但是等待她的只有老迈的沈三以及一封书信。
看过信,夏小霜的身躯在不停的颤抖,眼眶亦是红了,她将信收了起来,久久道:“沈爷爷,溪云哥哥有没有说去哪里?”
沈三摇摇头,“天大地大,谁知道他去哪里,我可不关心他死在哪里?”
“他可是你孙子啊!”
“捡来的而已。”
夏小霜无奈的摇摇头,转过身冲了出去,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找到沈溪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