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笑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盯着教室后门角落里的塑料花盆发呆。他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不由自主的拍起了巴掌,嘴巴里还喃喃自语道,就这么着。
晚上,笑笑说:“爸爸,我们老师要我们每个人拿一个花盆到学校里去。”
大王八说:“拿花盆到学校里去干嘛?”
“老师教我们种花呗。”
“还种花呢!你们要是能够把花种活了,我就敢把那些花都吃了。”
“爸爸,你都吃了,那我们还种它们干嘛?”
“哎哟,爸爸只是打个比方。我的意思,就是,你们是小孩子,种花不是你们干的活。你们的主要任务是做游戏、唱歌、跳舞、画画、讲故事、讲笑话……”
“爸爸,我昨天,就讲了那个笑话。”
“效果怎么样?刘红梅原谅你了没有?”
“没有。真倒霉,还把她搞哭了。”
“哟,你是怎么讲的?你现在给我复述一遍。”
于是,笑笑把昨天在班上讲过的笑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话说王笑笑……”
讲完。
大王八说:“你呀,你呀。”
第二天一大早,花店里。
大王八说:“老板,给我拿一个最小最低档最便宜的花盆。”
拉西史国际交流幼儿园大门外。
大王八的金杯车上。
大王八说:“笑笑,你看你的同学们都没有拿花盆来。你呀,是不是太积极了?记住了,不听老师的话肯定不行,但是,太听老师的话,也不好。”
“爸爸,你不知道,我要做一个正面的榜样。园长都说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爸爸,给我五块钱。”
“你要钱做什么?”
“我有用处。你到底给不给么?”
“你不说做什么用,我不给。”
“你这个人啊,真是难缠,给你宝贝儿子五块钱,也要问东问西。我再说一遍,你给不给?”
“我要不给呢?”
“你要不给,那你下午就来学校给我收尸吧。”
笑笑抱着空花盆进到教室。
同学们围上来,问:“笑笑,你拿花盆到学校里来干嘛呀?”
“你们就别问了。上课了,认真听老师讲课。”
老师带着同学们唱RAP:一只螃蟹八十块,两只螃蟹一百六,三只螃蟹二百四,四只螃蟹三百二……一直唱到了“十只螃蟹八百块”。
有一个女生说:“这么多钱啊?太贵了!”
鲁西大声驳斥:“这算什么贵?我上个星期跟我爸爸去蟹鲜厅吃了两斤螃蟹,你们知道花了多少钱吗?”
众同学说:“多少钱?”
“一千八百块。”
“啊,这么多啊!”
“这算什么?去年,我还吃过一斤两千块的螃蟹呢。”
老师在讲台后偷偷的红了脸!
课间十分钟,众同学没有涌向操场,而是围住笑笑,说:“笑笑,你就告诉我们,你拿花盆到学校里来,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呀?”
“我啊,实话给你们说了吧。我就想拿来让你们开开眼界。”
“嘘,一个破花盆,能开什么眼界?”
“你们不知道啊,我这个花盆是件宝贝。”
“还宝贝?我看,你又是在吹牛吧。反正吹牛不花钱。”
“呵呵,你们不信是吧?看清楚了。”
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糖果,在众同学面前亮了一个相,然后扔到花盆里,盆口用一本彩色图画书盖住了。
众人目不转睛盯着花盆,呼气都忘记了。
笑笑右手在空中捞一把,捞完,又伸开巴掌,对着花盆一洒,嘴里念叨:“孙猴子,孙猴子,你就帮帮我,帮帮我,让我这颗糖果生一个儿子吧。”
众同学笑了,脸上也露出鄙夷之色,甚至,有人说:“笑笑,你是不是疯了?”
笑笑也不答话。
半分钟之后,笑笑揭开彩色书。
大家定睛一看,妈呀,花盆里躺着两颗一模一样的糖果,分不清哪一颗是刚才放进去的。
鲁西说:“嘿,笑笑,这算什么宝贝?你要是种一张钱进去,也能让钱生儿子,那就是真正的宝贝。”
“你有五块钱吗?”
“何止是五块,五百块都有,一千块都有。拿住,这张五块钱,如果,你能让她生出儿子,她和她儿子都归你了。”
笑笑如法炮制,重复了刚才一样的程序。
半分钟之后,众人看到的花盆里躺着两张五块钱。
众人鼓掌,欢呼。
上课铃响了。
课堂上同学们心不在焉,把“螃蟹”说成了“潘谢”,把“十只螃蟹八百块”说成了“是指潘谢爸爸客”。
课间休息的铃声一响,众人又围住笑笑。
鲁西说:“笑笑,你这个花盆在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个。”
笑笑说:“鲁西,你好白痴啊。宝贝可以在店里买到,还能叫宝贝吗?”
“那她是从哪里来的?”
“我祖上传下来的宝贝。”
“嘘,我看这像是新买的,根本不是什么古董啊。”
“说你白痴吧,你还不服。古董是古董,宝贝是宝贝;古董不一定是宝贝,宝贝也不一定是古董。”
“哦,我明白了。我也想要这么一件宝贝,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笑笑,我的好笑笑,你就把她让给我吧。”
刘红梅终于开口说话了:“鲁西,凭什么要笑笑把宝贝让给你?我们跟笑笑都是同学,笑笑能把宝贝让给你,也就能把宝贝让给我;能把宝贝让给我,也就能把宝贝让给他,他,他,还有他。”
其他人大声应和:“是啊,我们都是同学。”
鲁西说:“这样吧,我们竞争。”
刘红梅说:“怎么竞争?”
“谁出的价钱最高,就卖给谁。”
甲同学喊出了一个价,五块。
鲁西一口气加到,两百。
刘红梅说:“三百。”
乙同学说:“三百零一块。”
鲁西说:“四百。”
刘红梅犹犹豫豫的说:“四百零一块。”
丙同学说:“四百零二块。”
鲁西昂着头,大声说:“五百。”
其他同学嘴巴动啊动,但都没有再出声。
可鲁西又喊出一句,一千。
笑笑小拳头敲在桌面上,朗声道:“成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上课铃响之前,交易完成,笑笑兜里有一千人民币,鲁西的胯下有一只五块钱买来的塑料花盆。
怎么办?鲁西的屁股会不会开花?谁知道。
晚上。家里。
笑笑递给大王八五张百元钞票和一张五元钞票。
“笑笑,你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卖花盆的。”
刘红梅家里。
刘红梅递给她爸爸五张百元钞票和一张五元钞票。
“红梅,你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我跟着王笑笑挣来的。”
鲁西家里。
鲁西递给他爸爸一只红棕色的小塑料花盆。
“鲁西,你这只花盆是哪里来的?”
“这不是花盆,是宝贝。”
第二天,拉西史国际交流幼儿园,园长办公室。
鲁西哭成了一只小花猫。
大王八脸红成了一盏红灯,口口声声说:“电视害死猫,电视害死猫啊。”
笑笑手捂着嘴巴,时时漏出笑声,嘻嘻,嘻嘻嘻。
大王八说:“园长,请你给鲁西爸爸打个电话,请他到园里来。”
几分钟后,园长说:“鲁西爸爸说他没有面子来了,说那一千块钱就当做是鲁西交给王笑笑的学费。”
家里。
大王八说:“笑笑啊,你这样天马行空,可不行。明天是星期六,我带你去参观一个地方,让你见识一下你这种人危害到底有多大。”
星期六,大王八打电话给我:“喂,老金,快点过来,我们今天去一个特别的地方体验生活,你去吗?”
我说:“体验生活,我当然要去啦。”
金杯车上,我说:“大王八,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呀?”
“你别问,先给你一个悬疑。”
半个小时后,金杯车在一个僻静的大院子外停下。
我们步行进去,此院古木参差,花草繁盛,还有鸟语人声。
认真一听,那人声原来是在唱美声歌曲:“我爱你,毛主席,你这样躺着,为什么不站起?中国人民需要你,我更需要你……”
歌声高亢又凄凉,听得我浑身一颤。
此时,院子最里面一栋大楼映入眼帘,楼门上方红色招牌让我眩晕:上海浦东精神病院。
上海浦东精神病院院长的办公室里。
大王八说:“老同学,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最新崛起的‘喷笑文学’新锐作家金瓶子先生。老金,这位是我的高中同学金申斌,现在是这家精神病院的院长。”
我跟金申斌握手,握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想,精神病院的院长名字也得是这样的呀!
一间小病房里。
长桌这边,大王八穿着警服,扮装警察,面前有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
对面,是一个胡子黑白相间的圆脸中年男子。
大王八看一眼纸上的字,说一句话,一场审讯开始了。
大王八说:“杨杀人,我们警方经过多日侦查,你是一个杀人无数的杀人犯,老实交代,你杀的人都埋到哪里了?”
“青海的草原。”
“你杀了多少人?”
“一眼看不完。”
“可不可以把位子说得明确一点?”
“喜马拉雅山,峰峰相连到天边。”
“你杀了哪些人?”
“古圣和先贤。”
“他们是做啥的?”
“在这里建家园。”
“你在什么情况下杀他们的?”
“风吹雨打中。”
“你知不知你坐牢要坐多久?”
“耸立五千年。”
“他们是什么国籍的?”
“********。”
“那你是什么国籍的?”
“********。”
“你知不知道你要被关很久的?”
“经得起考验。”
“你想你会被关多久?”
“只要黄河长江的水不断。”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
“依照********刑法,你会被关……”
“千秋万世,直到永远!”
我听到院子里有一群穿蓝色条纹的白色病服的病人在转着圈拍巴掌,一边拍着,一边唱歌,歌词非常简单,就三个字:“一十一,一十一,一十一,一十一……”
我很好奇,想过去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虎视眈眈着他们。皇天不负有心人,五分钟后,那些病人离开了。
我跑出去一看,原来是一口井。我心想,他们为什么围着这口井唱那样的歌儿呢?
我把身子伸到井口上空,这时,我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边推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