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月，地灾终于是蔓延到寨子里。虽然早些日子族长便和众人说了具体的状况，但地灾真要到的时候，却还是溃不成军。
起初大家都以为，至少能击败雾气里的出来的魔人，但当寨子里最强壮的族老进去之后，魔人确实是被击败了。可族老浑身上下沾满了黑色的雾气，蠕动着像一团魔纹。
长泱下意识的扯着赫连纤月了退了几步，远离那名族老。凭着猎人的直觉，他猜测这族老八成染上了疫病。
“老二，你威风还是不减当年啊。看来这些年没少下功夫！”少了半个脑袋的老者同他关系最好，自然先上前去排着后者的肩膀道。
“看来这雾气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还是能对付的。”有声音喊了起来，惹得周围气氛都瞬间轻松起来。
长泱盯着那名族老，眼睛里露出一道寒芒。
半头老者有些奇怪道:“老二，怎么不过来……啊！”声音里的疑问转瞬便被惊恐所代替。
那名族老眼睛里弥漫着黑黝黝的光亮，没有一点白色，因为原先低着头所以遮盖得很好。他想开大嘴朝着半头老者的脖子撕咬上去。半头老者惊恐的大叫着，手中的拳头不断的捣向族老的头部，打的鲜血淋漓。
不过显然没有用，老者被撕咬的地方渐渐溢出黑色的雾气，眼睛也转换成全黑色。
“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刚才的英雄瞬间就转换成了杀人凶手，这令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族老面色难看的道:“都退下，不要靠近这两个人。”
长泱转头对着身旁的少女说道:“你去把这两个人踹鬼雾气里面，不要沾上那黑色的东西。”
赫连纤月面色犹豫，这是让她间接杀掉这两个人。
长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也不想的，但这两人不让他们回到雾气里，会有更多的人染上。”
族长眉头紧皱，对于这两人他不知道如何处置。撕咬中的两人停止了动作，猛的扑向四周的人，张开的大嘴往外渗血粘稠的黑色雾气。
就在众人惊慌四蹿的时候，嘭的一声两人向炮弹一样射回雾气里，挣扎了几下再不出来。
长泱咂咂嘴，这六鼎的力气着实不是浪得虚名。
赫连纤月素白的衣衫被风撩起裙摆:“族长，这两个人已经染上，不赶走会有会传染更多的人。”
“纤月，你是怎么知道的？”族长发问道，经这女娃一提点，众人也都明白了，这雾气会传染的。
“我……自己想出来的。”赫连纤月隐晦的扫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长泱，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她不确定长泱让不让众人知道。
“还是我来说吧，族长。”长泱走上前去打了一个哈欠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少女说:“连撒谎都那么不自然，以后可要学习学习。”
“长泱？你是怎么知道的。”族长也是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想到会是他。这个捡来的孩子好像哪一点有些与众不同呢。
长泱一直对族长很恭敬，毕竟有些救命之恩，寨子口的阿婆告诉他，族长是在一个冬天把你抱回寨子里的，那几天的雪格外的大。
“族长，我在山上是可以看到其他寨子的，不过最近几个月寨子里烟火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一点都没有。一群活着的人不可能不吃一点熟食。”
长泱抚了抚额头，接着说道:“而且就在前些日子的狩猎大赛，我去了荒山的另一面，看到了这雾气。雾气蔓延的速度并不是太快，但却是接连灭了两个寨子，如此快的速度只有……疫病可以解释。”
众人脸上浮现出敬佩的色彩，连族长都有些惊讶了。这说辞和寨子里的白发祭祀相差无几，甚至还略有补充。
“可有办法挡住这疫病？”
长泱嘴角露出一丝苦涩道:“没有。”
良久。
族长才说道:“大家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半个时辰之后准备……撤离山寨。”
长泱回住处的时候特意拐到阿婆家，阿婆太老了，用了很大的功夫才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老了，走不动了。俺就想留在寨子里，不折腾了。”阿婆慢腾腾的给长泱到了一杯水，然后坐在藤椅上，脸上的皱纹显得有些慈祥。
长泱有些沉默，他实在是不理解阿婆的想法。
“阿婆！留下来活不下去的。”他始终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阿婆又装成听不见了，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不大的包裹递给长泱。
“这是阿婆给你做的鞋子，以后出去了可不能老光着脚。”
被阿婆下了逐客令，长泱出来的时候，一直喘不过气。
“咳。”赫连纤月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个叫长泱的少年好有意思。
“阿婆怎么了？”
长泱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阿婆不愿意走。”
赫连纤月闻言也是一阵敛眉，随后说道:“我给你讲讲阿婆的故事吧。”
长泱握着手里的包裹继续走，没有回答。
“你有没有在听啊？你这家伙，很讨厌哎！”少女跺了跺脚，有些薄怒。
阿婆本来不是一个人住的，在六十年前是两个人。当年的那个男人抛弃了阿婆，去了另一个寨子，最后成了族长。阿婆就一个人住了。过了这么多年阿婆却还是固执的喜欢当年的那个男人。挺老套的故事。
到了住处，长泱发现那头猫熊已经早就不知所踪了，果然这头惫懒的怂货逃命本事还是一流。
“原来你住这里啊！”少女恍然大悟。
“不然，我住石头里？”没好气的瞥她一眼，长泱说道。
长泱进屋把平常必须的东西都拿了一个遍，最后又想了想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这才出来。
“上次你衣服上是什么味道？”
“木叶香，就是那种树的汁液，掩盖气息的。”
长泱抚了抚额头道:“这都要撤离了，你还一直跟我说话。”听得出语气里的不耐。
把一缕青丝缠在手指上，绕了好久。赫连纤月垂了一下眼睑，又忽然看向长泱道:“因为我害怕。”
长泱有些头大，这信息量有点巨大。
“那便说吧，我听着呢。”
姑臧国，皇城，大殿。
姑臧国的皇帝隔着重重的珠帘看着站在大殿里的女子道:“詹御史，近来过得可好？”
“无碍。”十九岁便成为最年轻的御史大夫，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超脱的味道。
皇帝颇有些怪异的声音继续说道:“水泱国发生了一次地灾，你且去看看有什么人可以拐回来的。”素手一挥，荒泽的位置便闪闪发光起来。
詹言玲神色冷淡的应了一句:“懂了。”
皇帝松了一口气，确定空中丝丝水汽完全消散以后，才说道:“真不知道老师给我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师弟，师父啊，徒弟瞒不下去了。”
要是传出去，姑臧国的皇帝陛下竟然是女儿身，一定会被笑死的。
御使大夫执掌生杀大权，上至天子下至平民。詹言玲，十九岁已经是是时雨境界的高手，连她的师尊都评价她，冰清玉洁，不惹尘埃，超脱凡俗。
皇帝陛下一想起这些话便被气的胸口疼，暗暗腹诽:能不能行啊，哪哪都比我好也就罢了，朕忍了，但胸比我大就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