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挽起自己湿漉漉的裤脚,只见小碗口粗的脚腕子上果然有令人触目惊心五条青紫瘀痕。
我不由一惊,便问:“想来那手必是用力把您往水里拖了?”
乔三点点头:“可不是么!咱平时也是靠把子力气吃饭,自问若是站住了脚,几个人也拉咱不动,偏生那鬼手似是有千斤的力气,竟把咱如同鸡仔一般拖倒往水里拽,咱虽说慌乱,也想起带了屠刀,可给那鬼手一拉,浑身软绵绵竟无一丝气力,连那刀都拿不住,眼睁睁瞧着刀从手里跌下来,接着咱就给拖进水里,喝了好大一口,便迷迷糊糊,只道自己已经死了。”说着说着,乔三眼睛里竟汪了泪水,道:“咱一辈子没信过邪,偏生这次折在这块了,平生咱最爱逞强争面子,亏咱临来还夸下海口,这下,可怎生去见乡亲父老呦……”
我忙劝道:“乔三叔,您敢独个儿一人往这闹鬼的芦苇荡里走,已经胆识过人了,水鬼虽没捉住,好歹命保住了,已经不易,乡亲父老只会佩服,绝对不会有人还会因此瞧不上您的!”
乔三望着我:“真的?”
我忙点头:“谁不赞您说话算数,是个好汉子!”
乔三倒不好意思起来:“咱这幅丢人现眼的样子……”
我笑道:“放心吧,乔三叔,梅菜断断不会说出去,作为交换,您也莫告诉我爹娘在此地瞧见梅菜了呀!”
乔三忙点头:“那还不好说!”
我扶着乔三起来,其实乔三那体格,我是断断扶不起来的,只是他已经恢复八成气力,多半是自己站起来的,便顺着我来时的小径出去,走过黑衣老伯钓鱼的地方,老伯已经不见踪影。
我想起老伯说见过乔三,便随口问道:“乔三叔来这块儿时,见到那黑衣老伯,自也是纳闷此地为何会有人钓鱼罢?”
乔三摸摸后脑:“甚么老头?咱自打这芦苇荡里,除了你,可是一个人也未曾见过。”
我登时愣住了。
乔三看我这样子,问道:“你说的甚么老头儿,莫不是瞧错了?”
我勉强笑道:“可不是么!准是个黑石头,匆匆忙忙,给看成钓鱼老伯了。”
乔三好歹也有了笑意,我却周身恶寒不已,别人瞧不见那老伯,这是说,那老伯不是人么?
乔三回到人群里,自是给人们簇拥起来连呼英雄,但见乔三话未多说,脸却成了猪肝色,打赌的几个人倒也称得上一诺千金,要将那十两银子奉与乔三,乔三却摇摇头,说什么都不要。
人们忙问可否瞧见了水鬼,乔三只好点点头,人们又是一众惊呼,连问乔三捉住没有?乔三又摇摇头。又有好事的问那水鬼模样,乔三便答与那粮店长工所说无二。
人们还要拉乔三去喝酒,好细细追问那水鬼之事,但乔三只挥挥手,径自走了,并撂下话,只道此生戒酒,教这围观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那乔三多久能从那惊吓里缓过来。
我在心里细细盘算,那老伯果非常人,怪不得自打胭脂河出事,人烟罕至时,才天天独自用没有钓钩的鱼竿钓鱼。
说是本地人,却没有亲友,每天孤零零的,话不多说,人也冷若冰霜,定有内情。
我决定明天还要去芦苇荡寻那老伯 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