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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归来记(5)

“幽谷山庄是一所现代式的大别墅,全部用烧砖盖成,前面是庭院,还有一块种了一丛丛月桂树的草坪。右边是发生火灾的贮木场,从那里到大路上还有一段距离。这是我在笔记本上画的简图。左边这扇窗户是奥德克的房间,站在这条路上就可以望到屋里,你明白吧。雷斯垂德不在那儿,这是我今天得到的仅有的一点安慰,但是他的警长尽了主人之谊。他们刚发现了一个莫大的宝藏。他们在灰烬中寻找了一上午,除烧焦的有机体残骸以外,还找到几个变了色的金属小圆片。我仔细检查了这些圆片,原来是男裤纽扣。我甚至还辨认出一粒纽扣上的标记--‘海安姆’,这是奥德克的裁缝的姓。然后我仔细检查了草坪,希望能找到别的痕迹和脚印,可是这场干旱使一切东西都变得像铁一样坚硬,什么也看不出来,只看出像是一具尸体或是一捆什么东西曾经被拖过一片水蜡树的矮篱笆,方向正对着贮木场。这些当然符合警方的推测。我在草坪上爬来爬去,八月天的太阳晒在背上,一小时以后我才站起来,还是跟去之前一样不明白。

“在院子里一无所获,我就进屋去检查那间卧室,里面血迹很少,仅仅是沾上了些,但颜色新。手杖已被人移动了,上面的血迹也很少。那根手杖的确是属于麦克法兰的,他也承认了。地毯上可以看出他和奥德克的脚印,但是没有第三者的脚印,这又使警方赢了一着。他们的得分在往上加,我们却原地未动。

“我看到过一点点希望,不过也落空了。我检查了保险柜里的东西,其中大部分早已被取出来放在桌上。那些字据都封在封套里,有一两件已经给他们拆开了。在我看来,那都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从银行存折上也看不出奥德克先生有多富裕。但是我觉得并非所有的字据都在那里。有几处提到一些文契--可能是更值钱的,但是我找不到。当然,如果我们能证明这一点,它就会使雷斯垂德的说法自相矛盾。难道会有人偷走他明知自己不久就要继承的东西吗?

“我检查了其他所有地方,也没找到线索,最后不得不在女管家身上碰碰运气。管家是勒克辛顿太太,她个子很矮,皮肤黝黑,话不多,斜着看人的眼睛很多疑。我相信只要她肯说话,准能说出点什么来,但她像个蜡人一样嘴巴紧闭。是的,她在九点半的时候让麦克法兰先生进来了。她为此感到后悔。她是十点半去睡的,她的房间在另一头,听不见这边发生的事。麦克法兰先生把他的帽子和手杖放在门厅里。她被火警惊醒了。她可怜的好主人一定是被人谋害的。他有仇人吗?唉,谁都有仇人,但奥德克先生很少同人往来,只接见找他办事的人。她看了那些纽扣,断定就是他昨晚穿的衣服上的。由于一个月没有下雨,木料堆非常干燥,所以很快就烧了起来。当她赶到贮木场时,除一片烈火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和所有的救火员都闻到肉被烧焦了的气味。她对字据什么的一点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奥德克先生的私事。

“喏,我亲爱的华生,这就是我的失败经过。但是……但是……”他突然握紧拳头,好像恢复了自信,“我知道一切都错了。我确实已经意识到这一点。还有些重要的情况不清楚,但女管家是知道的,可是她守口如瓶。她那种愠怒、反抗的眼神,只说明她自觉有罪。不过再多说也没有用了。除非运气找上门来,恐怕这件诺伍德的失踪案不会被收录进我们的破案记录中。我看耐心的公众只好容忍这一次。”

“这个年轻人的外表一定会打动任何一个陪审团吧?”我说。

“那是个危险的论点,我亲爱的华生。你还记得一八八七年那个想要我们帮他开脱的谋杀犯贝尔特·司蒂芬斯吧?你见过态度比他更温和、更像礼拜日学校出来的儿童般纯洁的年轻人吗?”

“这倒是真的。”

“除非我们能提出另一个假设来,不然麦克法兰就算完了。在这个现在就可以对他提出控诉的案子中,你简直找不出一丝破绽。进一步调查的结果反倒会对起诉更有利。我想起来了,那些字据中还有一点奇怪的地方,也许可以作为我们调查的起点。我在翻看银行存折时,发现余额很少,因为过去一年里开了几张大额支票给柯尼利亚斯先生。我很想知道跟这位退休的建筑师有过这样的大宗交易的柯尼利亚斯先生是什么人。这件案子跟他有没有关系呢?柯尼利亚斯先生可能是个经纪人,但是我没有找到和这几笔大额付款相符的凭据。既然现在没有别的线索,我必须调整方向,向银行查询把支票兑换成现款的是哪位绅士。但是,我的朋友,我担心这件案子将不光彩地以雷斯垂德将我们的委托人送上绞架而告结束,这将是苏格兰场的一次大胜利。”

我不知道那晚福尔摩斯究竟睡了多久,但我下楼吃早饭的时候,见他脸色苍白,愁容满面,而那双发亮的眼睛由于黑眼圈显得更加明亮。在他的椅子周围的地毯上扔满了烟头和当天的早报。餐桌上摊着一份电报。

“你看这是什么意思,华生?”他把电报扔过来问我。

电报是从诺伍德发来的,全文如下:

新获重要证据,麦克法兰已被定罪,奉劝放弃此案。

雷斯垂德

“看起来像是真的。”我说。

“这是雷斯垂德自鸣得意的小胜利,”福尔摩斯苦笑道,“不过,放弃这个案子还为时尚早。不管怎样,任何新的重要证据就像一把双刃剑,它不一定就是朝着雷斯垂德猜想的方向切过去。先吃早饭吧,华生。等下我们一起出去看看有什么可做的,今天我觉得好像需要你的陪伴以及精神上的援助。”

我的朋友自己却没有吃早饭。当他比较紧张时,就会不吃东西,这是他的一个特点。我见过他透支自己的体力,直到因营养不足而晕倒。“我现在拿不出更多精力来消化食物。”他总是以这句话来回答我从医学的角度提出的劝告。因此,这天他没吃早饭就和我出发去诺伍德,这并不使我奇怪。有一群好奇的人聚在幽谷山庄外,这所郊外的别墅和我想象的一样。雷斯垂德在里面迎接我们,他满脸泛着胜利的红光,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啊,福尔摩斯先生,你已经证明我们错了吧?你找到那个流浪汉没有?”他高声说。

“我还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我的同伴答道。

“可是我们昨天得出的结论,现在已经证明是对的,你得承认这次我们走在你前面了,福尔摩斯先生。”

“你的神气确实像发生了不平常的事情。”雷斯垂德大笑起来。

“你也和我们一样,不甘落于人后。”他说,“一个人不可能事事如意,你说是吗,华生医生?先生们,请到这边来。我想我能彻底让你们信服,本案的凶犯就是约翰·赫克托·麦克法兰。”

他带着我们走出过道,来到一间昏暗的门厅。

“这是年轻的麦克法兰作案后必定要来取他的帽子的地方,”他说,“现在你们看一看这个。”他突然变戏法般点了一根火柴,照出白灰墙上有一点血迹。当他把火柴凑近了些,我看见的不仅是血迹,而且是一个印得很清楚的大拇指血印。

“用你的放大镜看看吧,福尔摩斯先生。”

“我正用放大镜看着呢。”

“你知道,大拇指的指纹没有两个相同的。”

“我听说过这样的话。”

“那好,请你把墙上的指纹和今天早上我命令从麦克法兰的右手大拇指上取来的蜡指纹做个比较吧。”他把蜡指纹挨着血迹举起来,这时候不用放大镜也能看出确实都是由同一个大拇指上印出来的。很明显,我们这个不幸的委托人完了。

“这是决定性的。”雷斯垂德说。

“对,是决定性的。”我不由自主地应和他。

“决定性的!”福尔摩斯说。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点什么,便扭过头来看他。他的表情起了意外的变化,他的脸上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眼睛闪着像星星一样的光,似乎在竭力忍住大笑。

“哎!哎!”他终于说,“谁会想得到呢?只看外表多么不可靠呀,这一点不假!看上去是那么好的一个年轻人!这件事教训我们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眼力,是不是,雷斯垂德?”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当中有的人就是过于自信。”雷斯垂德说。这个人的傲慢真令人生气,但是我们又不能反驳。

“那位年轻人从挂钉上取下帽子时,右手大拇指居然在墙上按了一下,真是天意!多么自然的一个动作,如果你仔细想一想。”福尔摩斯表面上很镇静,可是他说到这里时,他全身因抑制不住的兴奋而颤动起来。

“顺便问一下,雷斯垂德,是谁发现这个惊人的细节的?”

“是女管家勒克辛顿太太告诉值夜班的警士的。”

“值夜班的警士当时在哪里?”

“他守在出事的那间卧室里,不让人动里面的东西。”

“但是为什么你们昨天没有发现这个血迹呢?”

“哦,我们当时没有特殊理由要仔细检查这间门厅。再说,你看,这个地方不大显眼。”

“对,对,当然是不大显眼。我想很可能这血迹昨天就在墙上吧?”

雷斯垂德望着福尔摩斯,他仿佛在想这人是不是疯了。我承认连我对福尔摩斯那种兴奋的样子和相当任性地表达意见也感到惊讶。

“我不懂你是否认为麦克法兰为了增加自己的罪证,他深夜从监狱里跑出来过,”雷斯垂德说,“我可以请世界上任何一位专家来鉴定这是不是他的拇指印。”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拇指印。”

“那就够了,”雷斯垂德说,“我是个注重实际的人,福尔摩斯先生,只有在找到证据的时候我才下结论。要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可以在起居室找我。我要在那里写我的报告。”

福尔摩斯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我似乎仍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他心里觉得可笑。

“唉,事情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是不是,华生?不过这里面有些奇妙之处,还给我们的委托人留下几分希望。”

“我很高兴听你这样说,”我由衷地说,“刚才我还觉得他怕是没有希望了。”

“我就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来,亲爱的华生。事实上在我们这位朋友极其重视的证据中,有一个重大的缺陷。”

“真的?什么缺陷?”

“就是这点:我知道昨天我检查门厅的时候,墙上并没有血迹。华生,现在我们到太阳照射的地方散散步吧。”

我陪着我的朋友在花园里散步。我的脑子很混乱,心里却因为有了希望开始觉得有些热乎乎的。福尔摩斯把别墅的每一面都按顺序看了看,饶有兴趣地检查了一番。然后他带头走进屋里。从地下室到阁楼,他把整个建筑都看了一遍。大部分房间里没有摆设家具。但是他仍然仔细地检查了这些房间。最后到了顶层的走廊上,那里有三间空卧室,福尔摩斯突然又兴奋起来。

“这件案子的确很有特点,华生,”他说,“我想现在是时候跟我们的朋友雷斯垂德说真心话了。他已经嘲笑过我们,如果我对案子的判断证明是对了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回敬他。有了,有了,我想我知道该采取什么办法了。”

苏格兰场警官在起居室挥笔赶着写报告的时候,福尔摩斯进来打扰了他。

“我知道你在写关于这件案子的报告。”他说。

“我是在写。”

“你不认为有点为时过早吗?我总觉得你现在的证据不足。”

雷斯垂德很了解我的朋友,决不会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他把笔放下来,好奇地看着福尔摩斯。

“你是什么意思,福尔摩斯先生?”

“我只是要说,有一个重要的证人你还没有见到。”

“你能找出来吗?”

“我想我能做到。”

“那就让他来吧。”

“我尽力而为。你有几个警士?”

“能马上召集来的有三个。”

“好极了!”福尔摩斯说,“他们都是身体壮、嗓门大的吧?”

“当然是,但是我不明白他们的嗓门跟这有什么关系。”

“也许我能帮助你弄明白这点和一两个其他问题,”福尔摩斯说,“请把你的警士叫来,我要试一试。”

过了五分钟,三名警士已经在大厅里集合。

“外面的小屋里有一大堆麦秸,”福尔摩斯说,“请你们搬两捆进来。我看这点麦秸可以帮我把需要的证人找来。谢谢你们。华生,我相信你口袋里有火柴。现在,雷斯垂德先生,请你们都陪我到顶层楼梯的平台上去。”

我已经说过,那三间空着的卧室外面有一条很宽的走廊。福尔摩斯把我们都集合在走廊的一头。三名警士在咧着嘴笑。雷斯垂德望着我的朋友,脸上交替地流露出惊奇、期待和嘲笑。福尔摩斯站在我们前面,神态像个正在变戏法的魔术师。

“请你派一位警士去提两桶水来好吗?把那两捆麦秸放在这里,不要挨着墙。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

雷斯垂德的脸因为生气已经开始变红。

“我不明白你是否在跟我们开玩笑,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他说,“如果你知道些什么,你完全可以讲出来,用不着做这些浪费时间的事。”

“我的好雷斯垂德,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这样做是完全有理由的。你可能记得几小时以前你好像是占了上风的时候,你跟我开了点玩笑,那么现在你就别不让我来表现一下呀。华生,你先把窗户打开,然后划根火柴把麦秸点着,可以吗?”

我照他的话做了。烧着的干麦秸噼啪作响,火焰升高,一股白烟被穿堂风吹得整个走廊都是。

“现在我们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出那个证人来,雷斯垂德。请大家一起跟我喊‘着火了’好吗?来吧,一,二,三--”

“着火了!”我们都高声喊了起来。

“谢谢。请你们再来一次。”

“着火了!”

“先生们,还要来一次,一起喊。”

“着火了!”这一声大概整个诺伍德都听到了。

声音刚落,就发生了意外的事情。走廊尽头的那堵看起来是完整的墙上,突然打开了一扇门,一个矮小、干瘦的人从门里冲出来,像是一只兔子从它的地洞里蹦了出来一样。

“好极了!”福尔摩斯镇定地说,“华生,往麦秸上浇一桶水。这就行啦!雷斯垂德,请允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你们的那个失踪的主要证人约纳斯·奥德克先生。”

雷斯垂德十分吃惊地望着这个陌生人。走廊的亮光晃得他不停地眨眼。他看看我们,又看看仍在冒烟的火堆。那张脸令人可憎:狡诈,邪恶,凶狠,长着一对浅灰色的、多疑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雷斯垂德终于说话了,“你在干什么?”

奥德克看见这个侦探发怒的样子害怕了,不自然地笑了一声。

“我没有害人。”

“你没害人吗?你费尽心思要把一个无辜者送上绞架。要不是有这位先生的话,说不定你就成功了。”

这个坏蛋开始抽泣起来。

“说实话,先生,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啊,这还是玩笑?我保证你笑不出来。把他带下去,留在起居室里等我来。”

三个警士把奥德克带走后,雷斯垂德接着说:“福尔摩斯先生,刚才当着警士面我不便说,但是在华生医生面前,我不怕承认这件事你做得最出色,虽然我弄不清你是怎样做的。你挽救了一个无辜者的生命,并且避免了一场将毁掉我在警界声誉的丑闻。”

福尔摩斯微笑着拍了拍雷斯垂德的肩膀。

“不但无损于你的声誉,我的好先生,你反而会看到你声名大噪呢。只要把你写的报告稍加改动,他们就觉得要想蒙骗雷斯垂德巡官的眼睛是多么困难的事呀。”

“那你不希望报告中有你的名字?”

“从没想过。工作就是奖赏。等将来我允许这位热心的历史学家再拿起笔时,或许到时我也会得到称颂的--嗯,华生?好吧,现在让我们看看这只耗子的藏身之地。”

离这条过道尽头六英尺的地方,有人用抹过灰的板条隔出了一小间,隔墙上巧妙地装了一扇暗门。小间全靠屋檐缝隙中透过来一点光照明,里面有几件家具,还有食物和水,还有些书、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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