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小说网>>竞技 > 清明上河图全文阅读 > 第7章:第二章:恍若一梦【1】

配色:

字号:

第7章:第二章:恍若一梦【1】

突然之间就在了皇家画院。从肩舆走下的皇上看了看蔡京,好像宰相身边就没有那个青年人似的,皇上说:“朕有些累,朕要歇息。”说完皇上就走了。宰相当然知道皇上是要歇息的,在肩舆行进的时候他已经吩咐把皇上直接送到寝宫。皇上进了去,宰相的目光就落在了青年人的身上,他一手提着画具箱,一手提着那杆铁界尺。他应该将界尺放进画具箱的。“画院待诏,小伙子,好运气!”宰相说。青年人裂嘴一笑,问:“前辈莫非是……”他想问的是:“前辈莫非当朝宰相蔡京蔡大人?”可是从晚辈口中说出前辈的姓名总是显得不恭敬。宰相诡异地笑,望定青年人,那是很有润泽的眼睛,还带着许多慈祥呢。前辈欣赏后生的目光。老者的不回答并没有让青年人尴尬,他又是裂嘴一笑。反正很快就会知道的。而且他也基本确定这个人就是当朝宰相蔡京。“你该洗个澡。”宰相说。说完这话的时候宰相的鼻翼抽动了下,好像在嗅了青年人一下。青年人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裳,好像该洗的是衣裳。寺院里是有浴池的,他可是两天一洗的。那里只一个大池子,只能冷水浴。但是青年人本来就习惯冷水浴。“带小伙子去画院的澡堂子洗个澡,随后安顿在那里住下来。别忘了人家可是画院待诏!”宰相吩咐。于是,青年人就被领走。青年知道那个老头也在目送着他。澡堂子里人不太多,有阉人给你搓澡、捶背、修脚,他们都是穿着裤衩。要是不穿裤衩他们那下身看起来一定很令人恶心。瞧见他进来有阉人说:“哦。新来的。”有两个池子,一个是干的,另一个回旋着清水,从一个管道中清水喷涌而入,而另一边又有管道让水流出。显然你只能冷水浴了。“想洗热水澡明儿个来。热水是隔一天一供的。到了冬季,就天天供了。”看青年人打量的眼神,阉人告诉他。青年人一笑,进了池子中。清水爽着他的时候他就在问自己:这一切是不是梦?清澈的水确实在爽着他。他想到了那个梦,想到了家乡的安娘。他给安娘留下的话是:“安娘,等到我能够娶你的时候,我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安娘,我会回去的,回去接你来。从池子中出来,就有阉人安排他躺到了木床上,搓他身上的灰,搓得那个舒服啊。哦,当他们搓着裆部的时候他们应该想到他们的裆部。所以很草率地就离开了那儿。哪儿都是一丝不苟的,就那儿很草率地就完了事。搓完了,一桶清水泼在身上,随后给你捶背,捶得仿佛那些个乏啊,要从你的嗓子眼儿吐出来,嗓子眼儿痒痒的,那个舒服啊。最后重重地一拍,青年人以为该起来了,可是人家说了:“翻过来呆着,给你这脚指甲拾掇拾掇。”陷在肉里头的指甲被抠出,那个疼啊,那个舒服啊。出来穿衣服的时候,等候的阉人指了下一叠白丝绸的衣裳说:“穿这个。”青年人疑惑。“宰相叮嘱赏赐给你的。”阉人解释。他觉得自己换了一个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光彩照人啦。他当然要把旧的衣服拿着。他就被送到了这个居室。阉人替他点燃了蜡烛。夜幕已经降临。居室由内室和外室组成。内室是睡觉的地方,外室是读书作画的地方。当然你要干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先歇着,一会儿给你送吃的。”阉人说。


就把一个人剩在了屋内。蜡烛闪了闪火花,好似同他打了个招呼。内室的床有现成的被褥。突然之间就在了皇家画院,是梦吗?


他推开门想再看一看外面的情形,可是吓了一跳,门口站着两兵士,兵士听到声响立即转身他看到的是兵士警惕的眼神怎么——还有兵士保护我吗?进了皇家画院就如此金贵了吗?他挤出些笑,向兵士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他的友好,退了回来。这一切,是梦吗?


门被敲响,外头有人喊:“进膳喽。”


开了门,进来一阉人,提着食盒的阉人。盒子打开,拿出了一盘馒头,四个馒头,那色泽,那暄劲儿,你一见着就想去咬啊。而后那食盒撤去一层,拿出了两道菜,再撤去一层,又是两道菜。而后一组合,食盒就又是一整体了。“你慢吃,这食具呢,明儿个早上送早膳的时候拾掇。”阉人说,就提了食盒要走,刚一迈步,停了下来,笑着说:“你初来,我给你报一下饭菜的名吧。”


你应该快点走,我好动口。


“这个馒头啊,就是太学馒头。是太学、书画两院日常的食品。知道名字是怎么来的?可是咱们神宗皇帝命名的。神宗皇帝视察太学,赶上吃馒头,皇帝就品尝,品尝了之后说:‘以此养士,可无愧矣!’这馒头啊,就叫了太学馒头。这道菜呢,叫琉璃藕,因为它的形状和色泽像琉璃瓦,所以叫了这名。也是有来历的。当年仁宗皇帝寿庆时,按照惯例,各州府都要进贡名点佳肴,龙图阁直学士包拯特制糖藕进贡。仁宗皇帝对陈列的贡品都看不上眼,唯独喜欢上了这糖藕。包拯趁机进言:‘食此藕可以延年益寿。可在宫内辟池,引宫外河水栽荷,夏日既可观赏,又可随时取鲜藕食用。’仁宗就下了诏。哦,那荷池啊,你会看到的,是皇宫一景啊。这道,不用我说你也叫得出名:烤羊肉。这也是仁宗皇帝喜欢的。做法当然要比外边的讲究。你一吃就知道,外边瞅着脆,里边嫩着呢。这道呢,你也叫得出名,可是你叫得不对,在这里叫冰壶珍。其实就是泡菜和卤,但是在这里叫冰壶珍。那可是太宗皇帝时的事了。太宗皇帝问臣子苏易简:‘食品称珍,何物为最?’这苏易简就说了:‘适口的便是最好的。臣只知道卤菜的汁液最美。’太宗皇帝就笑了,那卤菜那时可只是穷人家的菜,可他跟前的得意臣子却说卤菜的汁液味道最美。苏易简说:‘有一天夜晚,天气寒冷,臣就在炉火边夜饮,大醉之后就寝。四更时分醒了,冻醒的,就觉得咽喉处爆渴,走出屋去找水喝。明月照中庭,臣看到了半埋在雪中的卤菜坛子,就揭了盖,捧起来喝,诶呦呦,滋润肺腑啊!就觉得上界仙厨所做的鸾脯凤腊恐怕都比不上啊!’太宗皇帝大笑,还连连点头。从此,这皇宫御膳中就有了这道菜。当然啦,有了一个好听的名称:冰壶珍。你倒不一定去喝那汁液,可以就吃那卤菜。这最后一到呢,当然就得是羹了,先生无酒,没有一道羹这饭菜吃起来多干啊。这道羹叫冬瓜鳖裙羹,只取鳖壳下边的边。这是仁宗皇帝时传进宫里的一道菜。仁宗皇帝问在江陵做官的张景当地都有什么美味,张景就道出了这道菜。你是刚来,这皇宫的美味慢慢品尝吧。告辞。”


总算唠叨完了,但是那热心劲儿真是难得。青年人谢声不断送出了门,就又看到了侍卫,就向着侍卫也友好地点了点头,退回了屋。忽然之间,就在了皇家画院。梦一般。


饥肠辘辘的青年人拿起个太学馒头一口下去,咬去了一半,呦,里边还有馅呢,肉馅,面是暄的,馅是香的,满口的暄,满口的香。就在他正要咀嚼的时候门——有被敲响了,还有问询呢:“待诏可曾安歇?”肚子还没填呢,哪里能够安歇?青年人一伸脖,硬把半个馒头咽了下去,赶紧去开了门。


进来一老者,提着个画具箱,一进来就自我介绍:“在下画院的李待诏,李唐是也。”


“久仰前辈。”是的,这学画的、作画的岂有不知道李唐的!但是现在,李唐就在了面前。就这么一个老头。他来做什么?莫非在睡这个屋?可这房间里就那么一张床啊。


“你也待诏,我也待诏,可我已经老朽啦。我来,是给你画像的。皇上是封你做了待诏,可是总得验明正身啊。这画像啊,要由皇宫侍卫亲自带着,昼夜兼程,奔往你的家乡山东东武。是东武吧?”


青年人点头。


“要让那里的衙门确认你的身份。消息带回了,你也就自由了。之前啊,你就跟囚犯差不多。之后你才是真正的画院待诏,你才可能随时获得皇上的传唤。这也都是为了皇上的安全啊。一个来历不甚明了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出现在皇上的身边呢?而且就是这画院,都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出溜了来。”


青年人这才明白,门口的兵士哪是保护自己的,而且看着他的。


老者看了看案上的饭菜,明白了青年人还没吃晚饭呢,特别是看到了那半个太学馒头,不是掰的,是咬剩的,就知道青年人是饥肠辘辘了。“哦,老朽还是回去画吧。不过老朽还是端详一下你吧。哦,平时喜欢手里头拿个什么物件?”


青年人就将界尺提在手中。


“诶呦呦,你这界尺还铁的呢!”老者把界尺在手中捧了捧:“呦,好沉,好沉,还是你拿着吧。”老者退后再一次打量了下青年人,提起画具箱:“快吃吧,快吃吧,老朽回去画,回去画。”


老者就飘然而去。没有半点卖弄的意思,人家就回去画像了。到底是前辈,到底是大家,眼睛应该毒着呢。青年人就更加有一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感觉了。但是,饥肠辘辘,没空去深化这感受,青年人拿去了那半个太学馒头,张开了大口——


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位抱着两个酒坛子的人,还嚷呢:“唐突!唐突啦!在下梁思闵,虽然喜欢作画,但可不是画院的人,只是负责书画两院的侍卫而已。听说皇上点选了新人,还是个后生,还一下子就做了待诏,俺真的是钦慕不已啊。想来你定是孤单着,而且尚不是自由之身,特来相伴。”那两坛酒咣,就放了下去。


张择端手中拿着那半个馒头瞅着来人是发了片刻的呆的,缓过神来赶紧放下馒头,起身拱手道:“叨扰,叨扰。”


“不叨扰,不叨扰,今夜我当值。”来人将一个坐墩儿搬到了对面,还礼让呢:“你坐,你坐。”好似他是这里的主人了。他落了座,有是客套:“你请,你请。”


张择端为难:一双筷子,一个勺,可是现在是两个人了。


“这是自家酿造的酒,你一坛,我一坛,各喝各的。”来人边说边启了封口,一股子酒香就溢了出来,有梨子的香,梨子的香使得那酒香有了一种爽劲儿,往你的鼻子深处钻,钻得很舒服。


“好酒啊!”张择端脱口赞道。


“闻到梨子的味道了吧?我总是在酿造完的米酒中再放进梨子浸泡一段时日。此前我想酿造梨酒,结果用酿造出来的酒招待来客,来客喝得直泻肚,骂我简直是要谋害人家!”来人将一坛酒放到了张择端的面前。


张择端轻松了下,将烤羊肉往来客面前推了推,说:“一双筷子,一个勺,这道菜梁兄可手取。”


来人将烤羊肉又往回推了推,说:“同取,同取。东坡先生可以以书佐酒,我们畅饮畅叙,就以说话佐酒!”


“好的,好的。”


来人双手捧起了坛子,说:“来!”


张择端就也双手捧起了坛子,说:“好!”


来人咚咚灌了两大口,问:“这酒如何?”


张择端咚咚也是两口,拿手背儿抹了下唇,说:“甜到心里边去了,爽到心里边去了!你不来,我还以为门口的人是保护我的呢!这宰相大人啊,虑事儿就是细致!”


“很正常的举动。只不过你的是加急。咋的?皇上封你的是待诏!一下子就是待诏!皇上随时可能要召见的!明儿个召见,他可以阻止,后儿个召见,他可以阻止,可如果总是阻止,皇上就要问了:你咋回事儿?疾贤妒能?要知道,宰相手上的功夫也是十分了得的。对了,你说宰相虑事细密,我就给你讲一件他虑事细密的事。有人告发,说有一个不孝之子把他父亲给谋害了。这事宰相大人知道,特别愤怒,说:‘勿张扬其事,想我大宋礼仪之邦,焉能容得此种禽兽作为!牢中赐死吧!’就在那家伙的伙食中弄了点毒药,给毒死了。可是过了些日子,有那么一天,来了个老头,说:‘听说我的那个不肖儿子被你们抓了来,儿子是不肖,可还不至于谋害其父,你们可别弄出个冤死鬼!’”


张择端正捧着坛子喝酒呢,听到这扑哧笑了,口中的酒都喷了出来,而且那酒还呛到了鼻腔里,眼泪都流出来了,说:“这老头子如何交代?”


看把张择端乐成了那样,梁思闵笑眯眯的,说:“还能咋交代?让下边的人蒙蔽人家,勿使事泄。下边的人就说他儿子被流放了,说他儿子还犯着别的罪呢,不过,还对那老头使了钱。封口钱。还给那老头在西京洛阳找了个房子,让老头搬走了。”


“这故事可佐酒,来!”张择端一只手抓着坛子的口儿抓起了坛子往梁思闵面前一送。


梁思闵也是单手抓起了坛子坛子和坛子相撞里边的酒都溅了出来。


“皇上知道这事儿吗?”


“老家伙当然得向官家请罪了,当初可是他自作主张的!官家听了大笑,连连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知道在这宫里边皇上还被称做官家吗?”


“不知道。”


“你要是听谁说官家管家的,那说的就是皇上。这在咱们大宋朝的宫里边已经有好长的一段儿历史了。怎么解释呢?《韩氏易传》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就这么来的。不过,你见了皇上你可别这么叫,这是私下的叫法,还有,皇上亲近的人可以在皇上跟前叫。”


张择端点头。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眼前的这个汉子有些唐突,现在他开始喜欢这个相貌平平脸上还满是雀斑的汉子了。“择端初来,梁兄可多指点。”他说。


“指点不敢当,在下也是一个喜欢丹青之人,以后希望多和老弟切磋,要说指点呢,应该是老弟多指点。”


“互相切磋,互相切磋。”


“这官家喜欢书画,这满朝文武,便都琢磨着书画,正应了那句:楚王好细腰……”梁思闵意味深长地望着张择端。


“其实来都城的时候,到底是考文科,还是绘画,我是没有确定主意的。只是因为无处安身,才投奔了相国寺,结果,巧遇了皇上。”


“人家都说你很会抓住机会……”


张择端忽然明白梁思闵话语中的含义,明白这将不会是梁思闵一个人的想法:这个张择端是有意将画作交给了风的手,引起了官家对他的注意。其实不是,可是你张择端有口难辩。张择端笑。有口难辩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去辩,越辩你越丑陋。他抓起了酒坛,说:“来,喝!”


梁思闵抓起了酒坛,觉得轻,晃了晃,往里边看了看,说:“哦,没酒了,喝得不太尽兴是不?”他的舌根已经有点儿不利索了。


“尽兴,尽兴,我的酒我也把它喝干。”张择端将坛中酒一饮而尽,他那意思是:这酒就喝到这吧。


“我让他们到我府中拿酒去。”


“别,别,改日我们再喝,来日方长。”


梁思闵瞅了瞅了阻拦他的张择端,脸红得像炭火,裂嘴笑了,指着对方说:“你有点不胜酒力了,今儿个就到这,改日我们再喝。我走了,你歇着吧。”就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张择端送出了门,目送着梁思闵远去。


关上门,坐在案几前他发会儿呆。一切,像梦一样。李唐的画像应该完成,那么被派往东武的人会连夜出发吗?昼夜兼程,有点儿像军情十万火急。我张择端竟然令大宋朝廷如此地重视受宠若惊。那人到了东武,到了县衙,没准儿最先接待他的就是父亲,负责处置案牍的押司张押司。如果去人不先告诉他原委,他会吓一大跳的,想是不是失踪的儿子在外边闯下了塌天大祸?这不是通缉儿子吗?离开东武,给父亲留了一纸书信,告诉他儿子去都城了,让父亲不要挂念。父亲会明白,其实是儿子不愿意父亲为难。县令硬是看好了张大公子,和父亲做主非要将女儿许配张家。而且许诺张公子的前程可包在他的身上。总带着他的胖闺女到张家做客。而且一来的时候胖闺女总是带着写的字让张哥哥品评。县令说,张哥哥才学好啊,好好地跟张大哥学。父亲就夸那胖闺女也是个才女呢。县令那个高兴呀。父亲碍着情面,答应了,就来劝儿子接受这门婚事。儿子什么也没有说。父亲知道儿子的意中人是谁。儿子什么也没有说。父亲知道倔强的儿子什么也不说就是不同意。父亲叹着气发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县令说。于是,儿子就失踪了。失踪就是抗议。当父亲弄明白了原委,他将惊喜。他要禀报县令,他想儿子已经是了皇上身边的人了县令当不会再难为儿子了,不再难为他这个下属了要不这个下属怎么做啊!县令听到这个消息应该是说不出的滋味,但是会想总是没有看错了人啊。县令会感到难过。难过的县令会吩咐张押司行文证实都城那个张择端的身份。而后,行文被昼夜兼程带往朝廷。多么希望安娘能得到这个消息。那会带给她无限的喜悦。她会让那个小女仆巧巧陪着,来到那株老橡树下,生长在一个高高的土堆上的老橡树下,那老橡树的一个枝杈向着都城的方向够呀够,她的目光她的心思向着都城的方向够呀够。安娘,等着我!


张择端起身,将沉甸甸的身体搁在了床上。脑袋也是昏沉沉,但是他不愿意就此睡去,他要想安娘。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他应该想安娘。


那天张公子骑着他的那匹白马出了南城门,循着小径,来到了那株老橡树下,他爬上了树,坐在了那个伸向南方的枝杈,靠着主干,很惬意地眺望南方的景致。他已经多次来这里。在这个方向眺望城区,一处一处地研读着那里的景致,琢磨着细微之处,而后回到家中的画室画出。再来的时候,他会带了那画,再和真实的景致对照,找出未传神之处,记于心。那天他决定把城区的景致撂一撂,虽然也带了画来但是他决定撂一撂,就眺望起了南方的景致。远方山峦融于天际,它们层次着。而那与之接壤的土地仿佛也要灵动着,起起伏伏,——抒情的土地。流淌着的河流,闪烁着白光,也在逶迤着。他的手指敲着膝上的界尺,——不管到了哪里他都是界尺不离手,他常常将界尺平举在眼前,度量着景和景的差异。但是,在南方的景致中,他研读到了一种神韵,他在揣摩那是一种怎样的神韵,他的笔能否传达得出那神韵。他就想到了自己所擅画的城郭,是不是也有一种神韵在,而自己竟然还没有洞悉。不是是不是有神韵在,而是一定有神韵在,你张择端要将其画出!那才是本事!


身后忽然传来了女孩的声音,那声音嫩嫩的,纯净的,两个女孩。他不去看,他听,在听的时候想着两个女孩的情形。


“那块儿有蝈蝈!”


“哦,叫得好挺凶呢,一定是个大的!”


“别弄出动静,我去抓。”


“我去抓吧。”


“你个死珠珠,笨得要死,上回你抓那只大蝈蝈,把腿都给抓掉了,查一点就给捏死!你还是一边儿呆着吧!”


“一次当百次!还把那只蝈蝈给画了出来,还题上了字:珠珠的俘虏。还挂了出来,让人家一看见就不好意思。今儿个我一只蝈蝈也不抓,你得答应我回去把那画摘了,行不?”


“一言为定,你就等着收蝈蝈吧。”


就只剩了那只蝈蝈的叫声。它不知道,一个女孩正悄悄地临近,蹑手蹑脚地临近,盯着它的声音临近。而那个珠珠,也不会老实地不动地等着的,提着准备装蝈蝈的笼子,蹑手蹑脚地跟在后边。逮蝈蝈是为了回去画蝈蝈?画了一只缺腿的蝈蝈,还题写了画名:珠珠的俘虏。公子忍不住笑了。那画不知道是涂鸦,还是画出了情趣。那蝈蝈的神情是打量着自己的伤处呢?还是浑然没有着那伤?总不会就画了那只蝈蝈吧?总不会就那么一只缺腿的蝈蝈呆在白纸上边吧?







Copyright © 2012 136小说网
第7章:第二章:恍若一梦【1】是最新章节,小说《清明上河图》版权为原作者北极苍狼所有,请到各大书店或网店购买清明上河图,支持正版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