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
乔志远猛地张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小石头难得认真的脸，他手中拿着那个药盒，严肃地看着他，嗔怨道：“爷！又喝酒去了！”
他劈手夺回那盒子，打开来吃了一粒，只觉一阵馨香悄悄潜入喉中。
小石头似笑非笑地将一碗醒酒汤递给他，只道：“爷，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将汤碗放下，走到前面盆架前，洗了脸，才回头看他：“如果要说让我回乔家村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已经说过了，等抓住了‘雪影’我们就走。”
“不！我不是要说这个。”小石头紧紧跟在他身后，就怕他跑了似的，眼见乔志远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汤，气定神闲地展现自己的若无其事，却难掩脸上的失意。
他大声道：“我是说，去把柳姑娘抢回来！”
乔志远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先前不是你说划不来，让我快回去吗？怎么才一天工夫就变了？”
“她的心在你这里！”小石头笃定地大声道。
虽然不知道小石头这是打哪里听来的，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是真的，但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难免一动。
他放下碗，认真地看着小石头道：“她昨天晚上已经和我说得很清楚了，她不要再和我有任何瓜葛！她喜欢林俊飞富可敌国。”
小石头摇头道：“爷！你怎么和郑宇一样糊涂！女人说的话也全信！”
乔志远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
“郑宇前一天在集市上替她解围，被她设计，把你要留在这里保护她的事情都说了，第二天她就在花灯会跟你说这样的话！你好好想想，如果她真是个那样的女人，不是应该更牢牢地抓住你才对吗？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候惹你生气，对你说出那么残忍的话来！”小石头急了，索性坐在乔志远身边，摊着手掌道：“你想，林俊飞纵使富可敌国，有钱雇人保护她，可是那些酒囊饭袋，一百个也不敌你一个，她知道‘雪影’还没有被抓住，谁才是足够强大能够保护她的人！在这种时候她还那么对你，只有一个理由。”
乔志远静静地看着他。
他从嘴里一字一顿地蹦出来：“她不想你再为她做什么，她很关心你。”
“毕竟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么多，她还会关心我，这也很正常。”乔志远仍旧有些怀疑。
“我早说过你不了解女人！”小石头不屑地摇头道：“一个女人关心你，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心里有你！”
乔志远承认，小石头的一番话非常有说服性，他很想相信，但，这个小家伙对女人的了解，也仅仅局限在他的两个姐姐身上，他也没有相好的姑娘，又想起昨夜她的表情，口口声声说，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
他不是不想听取小石头的意见，只是，她现在已经很讨厌他了，他不想再做什么让她更厌恶的是事情，不想连偷偷看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摇摇头，不说话。
小石头急了，直跺脚道：“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乔志远平静地回头看了看他，轻笑道：“你只是女人们的弟弟，不是吗？”
这让他无话可说，但仍旧又急又气，这明摆着的事情，那么精明的爷怎么就看不清楚呢？他咬牙切齿地道：“等着吧！我会证明给你看，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不是那个林俊飞，而是你！”
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石头，乔志远只道：“现在看来，你不再反对我住在这里保护她，那就很好了。”
不，这还不够好，小石头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狡黠一笑。
乔志远穿好衣裳准备上东厂衙门，后头跟着若有所思的小石头，两人刚到后门口，正好碰上文夕。
见了乔志远，非但不打招呼，反而躲到后头杂物房里去了。
乔志远拍拍脑袋，自从跟着皇上狩猎回来之后就没再见到她了，自己粗心大意又忙自己的事，几乎都没有想到还有她。
一时心中有些愧疚，曾经说过要好好照顾她的。
悄悄跟上去，正要跨步进去，里头正在抹眼泪的文夕见了，快一步上前来，用力将门关上，又用门闩栓住，靠在后面，可怜兮兮地说：“志远哥哥，你快走吧！迟了赶不上上朝了。”
这就奇了，他站在门口，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轻声道：“这是怎么了，不要躲起来，出来说话。”
“不要问了，你快走吧！”里头传来抽泣声。
这让他怎么能安心走？
他回头对小石头道：“你先去替我在吏部告假，就说我生病了，今天不能去早朝。”
听他这话，文夕带着哭腔忙开门，一面说：“不要耽误了，快去吧！”
小石头早不见了踪影，乔志远立在门旁，关切地看着她。
文夕一头扑在他怀中，将上次黑衣人掳走她们，如何拷问，如何威胁的话一一说了一遍。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那么蛮不讲理，那么粗暴野蛮，那么草菅人命！
除了那个嘉祥公主还能是谁！
他轻轻拍着文夕的背，小声道：“没事了。”
命人叫来芳姿。
她正清点东西，弄得满头是灰，听到乔志远找自己，还有些奇怪，一看到他身边哭哭啼啼的文夕，便了然了。
轻笑着请安问好。
出乎文夕的意料，乔志远并没有责备芳姿，只是吩咐道：“以后不必怕那些人。”
“是。”芳姿点点头，垂眉顺目看着地板。
作为一个资深的下人，要知道在任何时候都说是，不管情况如何复杂，得罪谁都不是明智的举动。
乔志远回头看看文夕，只轻声道：“我先前忘了告诉你，我已经让人到沂州去了，把林大哥的坟迁到京城中来，你们林家本就是京城人士，如今也算落叶归根了。”
文夕点头拭泪，口中只道：“谢谢。”
乔志远咧嘴一笑，轻声道：“原本还想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看看刚刚买下的坟地去，恰好今日有空，我这就带你去！走吧！”
文夕涨红了一张脸，兴奋地点点头，提着裙摆跑出去，欢快如同一只奔向天空的小鸟，转头对乔志远轻呼：“志远哥哥等等我！我去换套衣服就好！”
眼见文夕在乔志远慈爱的笑容中跑远了，芳姿整了整衣裳，才上前道：“爷，芳姿斗胆劝您一句，如今您对文夕越好，她将来会被整得更惨，如果爷真心疼她，就不要对她太好才是。”
乔志远回头看着她，只问道：“你觉得事情已成定局了，对吗？”这听着像是朱元瑶垂青自己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一出恶作剧。
芳姿只笑道：“难道不是吗？您没有理由拒绝这种好事，这可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他摇摇头，冷笑道：“并不是所有人。”
这个公主搞什么鬼他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就算她是富贵无敌的天之骄女，也一样无法这样蛮横地扰乱他的生活！不管她想干什么，都不会得逞！
乔志远冷硬的态度倒是让芳姿有些意外。
说起被女子仰慕，不管是不是自己中意的姑娘，也都该高兴吧！尤其嘉祥公主长得美颜冰肌，又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自己在宫中那么多年，从来都只听说这公主如何暴戾，如何喜怒无常，却从未听说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
这真讽刺，无数讨好她的男人都视作草芥，非要将这样一个视他做草芥的男人当成宝。
看着乔志远带文夕出门，芳姿轻轻一笑。
自从在东厂办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到郊外了，今天只觉得神清气爽。
一旁的文夕更不用提，笑意完全掩饰不住，一扫前几天的阴霾。
为林文渊选的墓地远离人居的地方，但四周平缓，周围流水潺潺，树木参天，几名工匠正在赶制墓碑。
文夕看到这些，对乔志远谢了又谢。
一个年轻工匠笑道：“咱们这里扬起很大的尘土，这早晚也是吃饭的时候了，不知道你们会来，带的东西也少，再说我们乡下人吃的东西，只怕你们也吃不惯，两位不如到前头去吧！翻过这山头，有个很大的湖在山底，四周围都是些山野小店，买些熟食招待来往客人，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野菜倒也新鲜。”
抬头看看，不过半个时辰脚程，他只怕文夕受不住，便问她的意思。
好容易能够和乔志远独处，她自然喜欢。
两人沿着那条山间小路，慢慢向前走。
“公主！乔大人今天没有上朝，先前请假说是病了。”那个小宫女哆哆嗦嗦地说着：“但是我们的人见他带着一个姑娘往城郊去了！”
“那个姑娘？”她冲上前去，抓住小宫女的衣襟：“东郊还是西郊？”
用力将她推到在地上，冷冷地道：“一点儿用都没有！连一件事也打听不清楚！这种废物，我留着做什么？”
小宫女忙不住磕头求饶，只说：“那个姑娘好像是他的结义妹妹林文夕。”
她摆摆手，对身后的香雪道：“去把鲁勇叫过来，我们也到城郊走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