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几乎都在同时凑过来看。
只见对面屋里果然坐着四个女子，看到对面又男人张望，其中一个女子便袅娜走到前头，将对着自己的窗户关了起来，其中一个人便惊呼道：“大家快看！这个就是四大美女之首桃花仙子柳从言！她是最害羞的，每一次都过来关上窗户！”
乔志远听了，定睛一看，登时哭笑不得。
只见那女子穿着十分华丽，满头钗凤下一张还算清秀的脸，额头上居然也煞有介事地画了一朵桃花，风尘味极浓。
她绝对不是言儿！
乔志远虽有些失望，但却也有着说不出的欢喜，小石头摇头打量其余的三人，他们见过的嘉祥公主朱元瑶和安王妃倩如也都不在，这些四大美女是冒名的！他摇头笑道：“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
本想和宋承博告别，但这个家伙已经醉得差不多，一双眼睛直勾勾对面的女子，听到什么都只是点点头，乔志远带着小石头下楼来，一个男人忽然跑过来跪在他面前道：“求乔大人不要拆穿！小的之所以找人冒名，没有别的心思，不过混口饭吃，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此人正是聚贤楼的老板。
乔志远叹了一声，也不理会，出门去了。
小石头笑吟吟地看着他道：“老板，你头脑不错，只是用在正道上才是，你这是从哪里找来几个粉头儿冒四大美女的名头，远的就不说了，单说安王妃和嘉祥公主，哪一个是你得罪得起的？这一回我们可以不说，但你堵得住悠悠众口么？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传到安王耳朵里，或是皇上面前，你说该治什么罪？”
那老板听着一身身向外冒冷汗，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小石头，央告道：“大人请千万不要告发我！”
小石头将银票揣在怀中，低声道：“再有下次，神仙都帮不了你！”说罢扬扬手，跟上乔志远的烦脚步。
乔志远慢慢向前走，听到小石头的脚步声，只问：“你敲人家的竹杠了？”
小石头咧嘴一笑，只道：“这些生意人赚的都是昧良心的钱，反正来得容易，我拿一点儿也不算什么！”
乔志远严肃地回头道：“你该知道，什么人的钱能拿，什么人的不能！”
吓了小石头一跳，他忙吐着舌头点点头，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幸亏他还没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废话。
这大概是一月以来他回家最早的一天，踏着火红的夕阳，一步步走在被阳光染红的青石板路上，心情复杂。
小石头一路走在后头，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开始长吁短叹。
明波巷内，街道宽敞干净，偶尔有几个下人走动，柳家的大门就在前面，两只大石狮矗立在门口，与自家的平行而立，一眼望去，排成了队。
他往里面张望了一下，柳家大门口的守卫见了，只装不知道，忙将头扭向一边，小石头皱了皱眉头，捏着拳头便要向前，口中絮絮叨叨地念道：“我们一直在外头拼死拼活一个苍蝇也不放过去，他们明摆着就是摆设，不懂感激也就算了，现在搞什么，看到你还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乔志远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回家！”
“这里不是我们的家！爷！咱们家在乔家村！还记得吗？我真搞不懂！这柳家如今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了！就算那个该死的什么淫贼还没抓住，又与你什么相干！大不了等柳家小姐被抓走了，你再追查不就是了！再大不了不干这个官儿就是了！做什么老是要在这里触景生情！”小石头想到先前乔志远做的傻事，又看到柳家人的冷漠，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划不来。
乔志远回头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不要乱说话！”
“我什么都不懂！只会乱说话！从现在开始，你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要管了！只等着看人家怎么占你便宜！”小石头对他吼了两声，自己往前头去了。
乔志远苦笑了一声，也跟着进门去。
屋里放着饭菜，却没有看到文夕，小石头已经开吃了，啃得一桌子都是猪蹄儿骨头，两只手上全是油，脸上也油腻腻的，见他进来，有些不屑地点头说：“反正你也不在乎别人占你便宜，别人认识你不到一年就可以占你便宜，我跟了你那么久，更可以占你便宜了！”
乔志远直笑不语，坐下自己盛了一碗饭，埋头吃饭。
小石头见了，将啃到一半的猪蹄儿扔在桌上，赌气道：“我以后每天都要在这里吃饭！”
乔志远点点头，满不在乎地道：“可以。”
小石头更生气了，又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嘴巴，冷冷地笑道：“我借你的钱再也不还了！”
“可以。”乔志远一脸平静，专心吃饭，目不斜视。
小石头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弄得一头油，忍不住又拿袖子去擦，乔志远掏出自己随身的帕子扔在他面前。
他捡起来擦了一下，哼了一声。
乔志远很快就吃完碗中的饭，起身看到小石头跟猪蹄儿有仇似的不停狂啃，便笑道：“吃慢些！这盘子里头的都是你的！没有人跟你抢！”
小石头闹脾气，端着碗转过身不理他。
乔志远笑了笑，转出门去，晃过走廊，来到练兵场。
盛夏时节，桃花全都散去，不再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香味，空气中有种隐约的寂寞，让人难受，他轻轻触摸着面前的这堵围墙，所有的回忆一瞬间都涌上心头来。
她和他之间原本隔着这么一堵墙，如今却不止这一堵墙了。
褪下身上的衣裳，赤膊走上练武场，结实的肌肉瞬间便充满了力量，他努力平静自己思绪，挥舞双手，这是一套自创的拳法，每每心不静有事要想的时候，他就会练一练，舒筋活络又能让他思想清明。
吵闹喧哗声中，大家都来了，他们早乔志远一步先回来了，现在吃过晚饭过来操练，见乔志远动作舒徐，如同一只青龙轻舞飞扬，动作利落干脆，脚步稳健，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乔志远自顾自打完一遍，青铜一般的身体上已经密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青阳忙将手中的帕子递过来给他，嬉皮笑脸地道：“爷！这拳法好厉害！教教我吧！”
他笑了笑，只道：“我早画下来在拳谱上了，不是给过你们每人一本的吗？都没有仔细看过！”
青桐忙吐了吐舌头，摇头道：“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睁眼儿的瞎子！书认识我，我不认识书！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一旁的海峰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只笑道：“别理他，爷！这小子不知道多喜欢书呢！枕头底下随手都能翻到最新版《春宫》，哪一天他不看上个一个半个时辰！”
青桐涨红了一张脸，挥起手中的拳头就与海峰追打在一起。
其余人都开始七嘴八舌起哄。
乔志远微笑看着这些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在这样的吵闹中，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默默地朝柳家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漾出一丝微笑。
小石头打着饱嗝往这边过来，看到乔志远与大家在一起，心中又开始有些懊悔，先前的话也许太过分了吧！毕竟那柳姑娘也不是什么坏女人！
看着乔志远身材挺拔，面容俊朗，胸襟宽广，足智多谋，他不由得砸了咂嘴。
一直在嗑瓜子的秦南凑过来，对着他笑道：“小石头，仔细流口水！怎么！你是看上爷了？”
小石头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敲了一下，大声吼道：“皮痒吗？”说罢又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你说，这柳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越看就越觉得咱们爷完美，哪里有姑娘舍得离开乔志远这样的男人呢？”
秦南一边擦嘴，一边摇头：“你也会说了，柳姑娘！姑娘就是姑娘，咱们老爷们哪能知道姑娘的心思！”
一伙人玩到深夜，乔志远回到屋里，胡乱擦了身子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芳姿便带两个小子将他叫醒上朝去。
往朝堂上出来，鲁勇早在他房里等着，见了他就笑吟吟地上来道：“乔大人！公主请您去一趟，她在御花园里等着呢！”
乔志远皱了皱眉头，她能有什么正经事！不过作弄整蛊罢了！于是便正色道：“我有急事等着要去办！”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鲁勇见了，有些不高兴，灰溜溜地走了。
小石头见他这样子，憋着嘴不屑道：“这个家伙，占着锦衣卫的名头，却做太监该做的事，成天跟着那个蛮横公主跑来跑去，也不知道慎得慌！”
一旁的郑宇忙拍了他一下，小声道：“不知道这是哪里么？什么话都往外乱说，仔细又给爷惹麻烦！祸从口出！”
小石头咧嘴一笑，只道：“留下你看柳家的宅子，倒学会柳家书呆子的酸腐味，才几天不见，就吟诗作对的了，再让你给柳家看两天大门儿，怕是出口就成章了！”
乔志远不理身后的琐事，径直往外走，惹不起，躲了不就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