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可悲可恨!
她这样拼了命地赶过来,结果却是人去楼空!他怎么那么狠心,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说走就走了呢?心里想到自己对他那般绝情,如今又没有机会再见,便趴在床上悲泣不已。
清雅被她哭得心都碎了,又看她虽伤得不重,但却也擦破了不少地方,最要命的是,她脸颊的右边擦破了一条血痕!这要是毁了容可就糟糕了!一面忙着帮她擦拭,一面着急四处张望,哪里才有药呢?
此刻的韵怡只觉得天塌地陷一般,哭得满脸是泪。
他怎么能这样!永远都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总是有他的理由!
以前因为他囊中羞涩,他一文不名,他前途渺茫,他要她过得更好!
这一次又为了什么呢?
他怎么从来都不正视她心里的想法!只一厢情愿地认为他那些又蠢又笨的决定都是为她好!
她一面想,一面咬牙切齿。
吓得清雅只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大着胆子小声试探道:“姑娘,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只不住流眼泪,心中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这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向下,周身都颤抖个不住。
换了衣裳,清理了伤口,梳好了发髻,她仍旧呆呆地坐在梳妆镜前头。
清雅悄悄地将一支宫制堆纱牡丹花插在她发鬓之上,回头看着镜中妙龄美人,明眸皓齿、花容月貌、便是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怦然心动,这剪水的双瞳氤氲着泪意,看得出,姑娘一直在努力忍耐,可是那晶莹的泪珠儿依然会不时滚落下来,这梨花带雨,更显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揽入怀中,长叹一声,那位军爷也着实奇怪,姑娘这样人,不顾大家闺秀的身份,只求与他见上一面,他竟然也能如此绝情,说走就走了。
韵怡叹了一声,将那花摘下来,顺手将桌上的珠钗拿起来,轻轻簪上,这是他见到自己的那天戴的,也是自己如今唯一想念他的渠道。
清雅摇头叹气,害得姑娘哭成这样!谁不心疼!
要说这姑娘也真奇怪,那么多公孙公子、青年才俊排着长龙只求与她共结连理,她连看也不看一眼,单对那个不解风情的军爷挂心。
本不想说话,但又看她那样伤心欲绝,清雅忍不住便劝解道:“我看那位军爷年纪尚轻,总是一心想着要上进的,大概还没想到娶妻这样长远的事情!姑娘!算了吧!人说强扭的瓜不甜!再说,我想他大概对你有些看法。”
“看法?”韵怡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清雅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道:“我说了,姑娘您千万不要生气。”
她只想知道答案,难道她哪里没有做对么?
清雅又咽了口水,接着道:“听那些接你回来的家丁说,你吓坏了,在那位军爷怀中睡着的,想必他以为。”
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就有些伤人了,在私下听着都觉得不妥当,现在又要当着姑娘的面说出来,清雅觉得自己实在说不出口。
她的心猛地向下一沉,忙抓住清雅的手,问:“以为什么?”
清雅不敢说话,只拼命摇头。
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偏偏韵怡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急得双手紧紧攥住清雅的手便不松开,只道:“说话就该明明白白,这说七分留三分,比直接告诉还难受些,放心吧!我知道不会是好话,只管说就是了!”
清雅这才压低声音,轻轻悄悄地说:“他可能以为姑娘是个随便的人,随意和男人搂搂抱抱。”
她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口中含了一个核桃,既嗡嗡不明,又似蚊蝇之声,不过这么一句,但韵怡还是完全听清楚了。
天啊!她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她猛地站起来,用力拍着自己的额头,在屋子里不停踱步。
他真的会这样想么?
不等她有更多的时间煎熬,柳夫人熏兰到她屋里来了。
这个一辈子都柔柔弱弱的女人,一看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女儿不得不在短时间之内找人嫁了,眼泪便忍不住往下掉。
她哭,还有一个原因。
那个算命先生曾经说过这样的狠话,这姑娘若是早婚,必是诸事不顺,短命早夭的,她一直耿耿于怀,也曾问过,多晚才不算早?那先生只摇着头笑道:“必是十八之后,那时机缘一到,你们自然会明白的。”
熏兰不住地哭。
韵怡有些手忙脚乱,忽然之间有了那么柔软的一个母亲,看她泪如雨下,一时间都顾不上自己的悲伤,笨手笨脚地上前来,掏出帕子来替她拭泪,一面问道:“怎么了?”
熏兰忍不住将抱住女儿,双手在她背上、腰上不停地摸索,口中只道:“丫头,为娘的对不住你!”
吃得好、住得好,一直在为她的婚事操心,哪里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的?倒是她!严格说起来,自己并不真的是她们的女儿,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低头看着痛哭流涕的熏兰,她心中忽然漾起一股暖意,如此柔情似水的母亲,感觉挺好。
熏兰哭了半日,方才将她拉到身边,小声道:“丫头,我和你爹已经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必须要做出决定,明儿个一早就把你的婚事办了!”
那么快?
韵怡一阵心跳加速,忙脱口道:“其实,不必这样的。”本想开口叫一声妈妈,但实在有些不顺口,再说古人都叫的是娘,只怕她开口便是妈,会吓坏她的。
熏兰擦了擦眼泪,才打袖子里头掏出一张纸来,放在她面前。
她接过来看了一眼,长叹一声。
这上头是已经看好了的姑爷人选。
方才听到清雅说,他的名字叫乔志远。她只草草瞥了一眼,有当今名士,也有王孙公子,独独没有乔志远。
这份名单让她稍稍缓和下来的心情又一次吊起来,眼看着事情变成这样!她能够坦白地说,自己不嫁给这些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么?
哐嘡!门一下子被踢开。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黑衣人!
手持利刃,直闯进来。
熏兰看了,登时腿便软了,只一把将韵怡往外一推,自己将身子挡在前面,口中大声道:“丫头!快走!”
清雅也不假思索,挡在前面。
这次只来了一个。
但她记得他手中的刀子,正是那日被她在马车上刺伤的人!
她撇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几个婆子和小厮都已经倒在血泊里,这太可怕了!他们竟然能够在她们完全没有感觉的情况下杀死了那么多人!
想起这些人一贯狠辣的作风,她并不认为自己能够跑得掉!而且,他们绝对不会放过熏兰和清雅的。
一旦将别人的生死看做小事,这些人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必须得救她们!
就算自己不能活,至少也要救下这个只做了几天她的娘,却感觉无比贴心的熏兰,还有这个娇憨耿直的丫头,这些日子,为了她,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就让她来做最后一个吧!
下定了决心,她忙四处张望。
而她所料不差分毫,此刻的黑衣人看到屋子里只有三个女人,心中便立刻轻松起来,只要杀了这两个碍事的,带走那个麻烦的,所有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自己的几个兄弟也能被放出来。
飞快地举起刀子,预备一刀一个快速解决问题。
“喂!黑乌鸦!”韵怡冷冷地喝他。
黑衣人抬头看时,只见她双手握着一把水果刀,对着自己的颈部,朝他冷笑。
这个女人!实在麻烦!她到底想做什么?黑衣人颦眉看着她。
“我很重要是吧?一定要抓活的。”她摇着头,冷笑道:“若是我死了,你猜会怎么样?”
“你!”黑衣人十分恼怒,将原本想挥向熏兰和清雅的大刀举起来,正对着她。
刀子上还滴着血。
她并不惊诧,更不惊恐,愤怒和迫切保护这两个女人的心让她变得异常勇敢,索性又向前走了两步,正对着那刀子,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刀子上有股沁人心脾的寒意,直击她的眉心。
只要轻轻一刀,她就会命丧黄泉,可是她一步也不能退,退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得死。
她脸上露出一个孤绝的笑容,直瞪着对方。
这倒让黑衣人有些发慌,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直撞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洒了一地的碎片。
她又将刀子放得更靠近自己的脖颈,口中只道:“让她们走!不然我立刻自尽!我要是死了,你拿什么去交差?”
对方显然被她说服了,沉吟了半天,将刀子扔在地上,背对着她们。
熏兰已经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她。
清雅忙上前扶住她,一把拉住韵怡,小声道:“姑娘,我们一起逃!”
她摇摇头,用力推了一下熏兰:“没有用的!你们快走!”
两人都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
她急了,便也用刀子用力往自己脖颈上一划,一条细细的血痕立刻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