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乔志远的话，这两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想到他大概打算折磨自己来讨公主的欢心，便不屑道：“先有鲁勇，再有你，你们这些阿谀奉承，无所不为的贱人，随你们去吧！多行不义必自毙，朱元瑶不会有好下场，你们也一样！”
手指几乎来到乔志远鼻梁前，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鹰犬爪牙，总有一天，老天会收拾你们的！”两人越说越激动，口沫横飞。
鉴于公主平日里不敢恭维的所作所为，对她恨成这样只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
两人骂了一会儿，见乔志远不怒反笑，都奇怪地看着他，年长的妇人甚至走到他面前道：“要杀要刮悉随尊便！用不着这样故作神秘！你们这些人无非为的就是升官发财，把我们两个人交出去就是了，只要不再羞辱拷问我们，便是天大的恩惠了！”
乔志远点点头，口中轻声道：“说得对！我也不想白费力气！若是两位能够将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就不必大刑伺候，你们也省去了受辱。”
两人方又对视了一眼，年幼那妇人上前一步，只道：“大人只管问便是了。”
“哎！”紫衣妇人有些着急，只道：“做什么同这个爪牙说这些个没用的东西！做出来就已经想过会有今日，何苦来呢？”
她便忙道：“姐姐，我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想到今日或许就是你我姐妹在世最后一日，这些事情若是不说出来，岂不是要同你我一起入黄泉？公主的丑恶嘴脸岂不是能够瞒骗世人？”
紫衣妇人听了，叹了一声，无奈地看了一眼乔志远，他虽身着常服，但腰间的锦衣卫腰牌却格外显眼，一面摇头道：“这些厂卫为了前途名利，平白无故的事情也能无中生有，更何况你我这等类草芥，更不会放在眼中！告诉他？还不如省口气暖肚子！”
两人还在争论，乔志远就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并不打断。
显然，争论在短时间之内就有了结果，她们二人都将嘴巴闭上了。
乔志远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两位既然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就在这里好生待着吧！”
转身出来，心中勉强算是安稳了一些，命人好好守卫公主寝室，羁押二人，将剩下的人都释放。
小石头凑上前来，小声道：“先前看到你带人进去了，外头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对我们说，这两个人原先都是同一个庄子上的，十年前庄子忽然遭了瘟疫，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她们两个都在这里，算是躲过一劫。”
一夜之间全都死光了？乔志远皱起眉头，心中也勉强猜到一些，两个女人这么做，应该与庄子覆灭有关，如今的公主年方二八，十年前，也不过六岁而已。
听曹敬提过，公主的亲生母亲，早在十三年前就去世了。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株灌木，陷入沉思。
鲁勇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只道：“乔大人！听说你已经抓住了装神弄鬼吓唬公主的人？您真是太英明了！”
乔志远回头看他，问道：“你跟了公主多少年？”
鲁勇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小声道：“十三年。”
很好，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乔志远回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公主以前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鲁勇笑了笑，才道：“以前皇上是王爷，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玉姬夫人，只是无奈王妃不悦，所以夫人一直不能进门，于是王爷便购下了这宅子，让玉姬夫人长居此处，公主也是在这里出生的，一直长大十岁，玉姬夫人过世了，皇上也当上了一国之君，这才将公主接到宫中一同居住，皇后眼见夫人已经死了，对公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果然问对了人。
乔志远点点头，才道：“先前你说玉姬夫人躲在这里，我看了周围的环境，完全可以用与世隔绝来形容，既是如此，理应不会有任何恩怨才是，为何前头庄子上的人会如此憎恨她们母女？”
“乔大人连这个都知道？不愧为锦衣卫指挥使！”鲁勇不疑有他，长叹了一声，只道：“要怪就怪玉姬夫人长得实在美貌，还有那笔唯独她是继承人的遗产。前头庄子上的那些人全都是玉姬夫人的族人，公主的外公是族中最富有的人，可是只有一个女儿，不菲的身家加上美貌，于是当时族中所有的未婚男子都将她视为绝佳的妻子人选。”
说到这里，他擦了擦鼻子，有些傻傻地笑了：“其实我当时只有十二岁，对于玉姬夫人是如何遇到皇上的不太清楚，只知道玉姬夫人怀了公主之后，即便躲在这深山老林的地方，也常常有族人过来大吵大闹，口口声声说族人淳厚，不能容忍当中有夫人这样伤风败德的女人，要将她浸猪笼，还逼她说出公主的生父是谁，这些人冠冕堂皇，说什么收礼讲道，根上不过看她们孤儿寡母无人依傍，觊觎财产罢了。”
“乔大人，你是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可怕，每一次来了都对这园里的人又打又骂，东西全都摔坏，我头一次看到，吓得尿了裤子呢！他们真不是人，有的时候连玉姬夫人都打！”说到这里，鲁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便是现在想起来，自己仍旧心有余悸：“有一次他们冲进来不仅打人而且放火！玉姬夫人为了救公主，被活活烧死了！”
这个壮硕的男人想到这些伤心事，竟然滚下泪来，他呜咽着对乔志远道：“公主亲眼看着玉姬夫人在火中挣扎然后死去，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她喊哑了嗓子，晕死过去多少回！”
乔志远渐渐能够理解为什么公主那么暴戾，视人命如草芥，那是因为先前所有的人给她的印象便如此龌龊，从不把她们母女当人来看待。
相较之下，公主与自己有着相同的遭遇，只是自己幸运些，尽管那些居心不良的族人也想趁火打劫，但好在有老族长在，他得以在他的护翼之下长成。
他忽然心生怜悯，苦苦一笑，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话是对的，这个公主有多可恨就有多可怜。
鲁勇又说了好多，但他刻意隐瞒了不少东西，他还牢牢地记得元瑶曾经说过的话，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他守口如瓶，只是错误估计了乔志远的聪明，乔志远早已从他的只言片语和整个回忆推断，那个庄子就是在元瑶成为公主之后的第三年被人全体屠灭了，唯一有这种深仇大恨的，只有元瑶。
不用说，那两个人一定有亲人在那场屠杀中丧生。
冤冤相报何时了。
事情弄清楚了，乔志远却并不觉得轻松，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更加复杂，这两个人与先前鲁勇和公主遇到的那些匪徒是不是一伙的？如果是的话，这些人一定会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刺杀公主，敌明我暗，防不胜防！
他只来到公主寝室外头，她自己的寝室已经弄得一团糟，现在睡的是玉姬夫人的房间，乔志远静静地看着里头，受了惊吓的元瑶一直在里头大声抱怨、高声咒骂，鲁勇要去敲门，他摇头示意，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在公主面前邀功，只是不希望他们锦衣卫几百号人的性命就因为这个公主的死而全都陪葬。
先前那些人虽然狡猾，但他只要牢牢守住关键的部位，以不变应万变，锦衣卫防卫又固若金汤，耐得了如何？
天色渐渐亮了，元瑶一夜没有合眼，一直盼着这个时刻来临，忙翻身下床，大声道：“香雪，过来给我穿衣裳，我等不及要去看看乔志远到底有没有抓住那个凶手！要是抓不住的话，我就连他们锦衣卫一起砍了！”
香雪忙不迭跑过来，服侍她穿好衣裳，又给她梳头打扮，猛地将门拉开，鲁勇穿戴整齐站在门口，还是昨日的打扮，看来也是一夜守在外边，她心头泛起一阵暖意，只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做什么在这里干等着！锦衣卫又不是酒囊饭袋，只管睡去就是了！让他们来看管便是了。”
鲁勇忙闪开身子指了指后面，轻声道：“乔大人也在这里，昨夜在公主门口守了一夜呢！”
元瑶抬眼望去，阳光正好洒下来，乔志远雕刻一般的线条上镶嵌了一圈儿金边，更显得俊朗挺拔，严肃的面庞也跟着泛金光，颇有些兰陵王器宇不凡的风骨。
她愣了一下，干咳了两声，红着脸看身后的香雪，自己大概看得两眼都发直了，惹得香雪偷笑。
她拍了一下香雪，皱眉斥道：“小丫头子，大清早笑什么？”
香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我在笑这位乔大人还真是铁汉柔情，真看不出来，平日里那么强硬果敢的人，居然会如此心细如尘，想必担心公主害怕，一直守在外头呢！我就说呢！哪有人这样不识抬举，原来是用另类的方法吸引公主的注意！我敢肯定，这个乔大人，一定是对公主心怀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