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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奇女

安王府不是第一次来,但韵怡却发现实在陌生得很,一如既往倩如的奢华风格,但这一次却格外夸张,她方才经过的时候,便是连一路上点着灯火的烛台也俱是金子打造的,倩如自己只穿御用的衣裳,绣工是苏州专门请来的师父,就在她王府里安居,而贴身丫头们穿的也都是锦绣坊新裁剪的比甲,暗红色的纱料,用金线绣着蝶恋花,甚是高雅。

倒是听说这一次,那位公主要来,想必为了迎合公主高贵的身份,倒也不奇怪,她信步走在前头,清雅一直在后头紧紧跟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韵怡身上只穿了一件家常的白色襦裙,这些日子天气太热,这轻盈的白纱是母亲熏兰打库房里翻出来的,听说是个很多年以前的冰蝉丝,又轻柔又凉爽,穿上之后顿觉轻盈无比,白色和一个粉红色的给了她,褐色的她自己留下,剩下三匹黄、蓝、青色的,送去了从德屋里。

韵怡爱极了这衣裳,进来天气渐热,一直觉得好奇,古代女子穿得那么多且没有空调什么的,如何消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便是井底之蛙,光是这冰蝉丝就足够她开眼界的了!

衣裳是熏兰亲自裁剪的,上头绣了一枝胜放的桃花是清雅的手工。

清雅上前小声道:“姑娘,你瞧瞧这阵仗,丫头穿的都比你强些,我说让你打扮打扮的,现在去了让人笑话。”

她轻轻耸耸肩,穿衣裳只要自己舒服就好,何必那么讲究,争奇斗妍说的是那些在一个男人面前争宠的女子,而她们几个人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忧,大可不必如此。

进了房间,更是极尽奢华。

一个巨大的金龙盘中乘着四四方方的大冰块,四五个丫头正挥舞着手中的孔雀尾扇轻轻扇着冰块,屋里凉意沁人心脾,阵阵芳香袭来,来屋子正中央一只一人多高的文王鼎,屋里所有的陈设焕然一新,摆放了四套桌椅,餐盘俱是水晶雕花的,晶莹剔透,在烛光映衬下亮闪闪的。

倩如一身装扮更不必说,极尽奢华之能事,此刻正命仆妇们将餐盒中的菜肴小心翼翼拿出来放好,又亲自将自斟壶放在桌上,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时,见是韵怡,忙上前来拉住她的手笑道:“来来来!炕上坐!她们这里正摆饭呢!仔细弄脏了你的衣裳,咱们炕上吃口茶。”

刚走了不到两步,一个老婆子忙着过来问晚上吃什么酒,一个小丫头又过来与她说,盛荷叶鸡汤的汤盘子找不到。

韵怡见她实在忙,便轻笑道:“你忙吧!我外头坐着便是了。”

出来看到,炕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果品和茶点,心内想了想,客人们还未到齐,便带着清雅转出来,顺着廊下走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在后头喊她:“柳姑娘。”

回头看时,却是安王。

忙行礼,安王笑道:“不是说在倩如房里吃饭么?怎么跑出来了?”

她轻笑道:“我来得早了些,在屋里碍手碍脚的不自在,不如出来走走。”

安王爷轻轻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道:“若不是在我府中,还真以为看到仙子了呢!柳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么看来,倒比先前我见你的时候清瘦了不少。”

韵怡抿嘴一笑,又四下看了看,才小声对安王道:“小女冒昧,有件事恳求王爷帮忙。”她心里想了很久,几乎没有犹豫,这位安王虽然只见过几次,但看来却十分和善,这事也只能拜托他。

安王好像并不奇怪,只笑道:“在家里,不必这么站着说话,来!前头坐吧。”

韵怡点点头。

湖畔有个八角小亭子,颇有清雅,亭头提着“清心阁”三个大字,字体狂放潇洒,韵怡抬头看时,竟忘了脚下台阶,险些摔倒,清雅忙扶住她。

一壶浊酒,几碟小菜,一人对湖独酌。

这安王夫妇二人,简直是天上人间,这里清幽静雅,那边骄奢浮华。

安王浅笑着道:“原想请柳姑娘吃酒,却无奈这里只有一只杯子,且是我用过的,就不客气了。”

韵怡便轻笑道:“我不喝酒,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安王笑望着天空渐渐明朗的月牙,点头道:“想必与乔志远有关。”

韵怡不得不赞服,他猜对了。

安王回头看着韵怡,正色道:“柳姑娘,实话与你说了吧!乔志远如今是皇上身边最器重的臣子,身兼要职,我一个小小的王爷,只怕想提挈照顾也未必有那个能力。”

韵怡轻声叹了一口气,才苦笑道:“王爷过谦了,您天资聪颖又谦虚谨慎,将来必定能够名留青史。其实我有事相求,确是与乔志远有关,但不是请您提拔扶持他,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乔志远,我离开他的时候,他也是乔志远,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乔志远,从来就不是什么锦衣卫指挥使。”

安王听得起了兴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笑道:“柳姑娘真是奇女子。既是如此,我还有什么能够效劳的呢?”

韵怡听到这里,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袋子放在安王面前,轻笑道:“这是我请苏大娘帮忙配的一味解酒药丸,烦请安王爷转赠给乔志远,小女子感激不尽。”

安王打开袋子,只见里头一个景泰蓝小盒子,打开来,果然整整齐齐摆放着满满一盒子豆子大的药丸,散发这一阵阵难言的清香。袋子里头还有一张纸,将这药丸的配方用料、如何服用、何时服用,甚至是禁忌都写得一清二楚。

他会心一笑。

韵怡对他谢了又谢。

安王首肯,将盒子和信纸原样又放入袋子里头,看着韵怡道:“看来柳姑娘对他还很关心,既是这样,何不自己拿给她?”

韵怡心头一阵发酸,红了眼眶,只幽幽地叹了一声,才道:“只怕他今生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那又为何交托与我呢?”安王又问。

“乔志远太聪明,无论我用任何方法将这药送给他,他都会猜到是我,我想,只要他知道是我送的,必定不会要的,我思来想去,若要让他不疑心,也只有拜托王爷您了。”韵怡说罢,又红了眼,不想再人前流泪的,但只要一说到乔志远,自然而然就忍不住。

安王愣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只摇摇头:“你们之间的关系让我越来越看不懂,明明是你心里有他,他心里有你,为何就不能在一起呢?”

她终于滚下一滴泪,忙转头用手轻轻拭去,才起身行礼告辞。

这头她正拜托安王,那头安王府也迎来了嘉祥公主元瑶。

她一进门便到处张望,倩如忙招呼她上座了,又听到小丫头悄悄在她耳边通传,迎蔓到了。

元瑶冷眼看着那个肌肤胜雪的陆迎蔓走进来,穿得富丽堂皇,头上簪着一只攒丝金凤凰,想来必是位官家小姐,张口便问:“你是柳从言么?”

倩如这才一拍额头,小声道:“差点儿把言儿给忘了!她比你们还来得早些呢!只怕是外头走去了,我这就去找她进来。”

迎蔓忙想元瑶行礼。

元瑶哪里把她放在眼里,只打比鼻子里头哼了一声,也不说免礼,只看着面前的碗,弄得迎蔓一一阵阵不自在,行了半日的礼,索性自己站起来,也不好坐着,只站在面前。

倩如在廊前走了一大段路,才看到韵怡姗姗而来,便笑着上前拉住她道:“怠慢了你,快来!公主来了!”

老实说,请安王帮忙送药是她今天会到安王府的主要目的,她心里厌恶什么四大美人,但唯有这样才能够自然地当面拜托安王,好在事情已经办成了,轻松了大半,跟着倩如向前走。

倩如一路向前,一面小声道:“言儿,俊飞今儿个送了些西瓜过来,都是他亲自到地里摘的,很新鲜,我已经命人装在你车上了,带回家给你柳老爷和柳夫人尝尝。”

“谢谢。”事实上,昨天他才刚刚送了些热带水果到家中来。

“太外道了。”倩如拍拍她的手,轻声笑道:“都是一家人,这样的话听着好没有意思。”

韵怡微微一笑,心中却升起无限的感慨。

两人走入房中,里面鸦雀无声,唯有元瑶坐在炕上,余下众人,连同迎蔓都恭恭敬敬站在那里,气氛异常冰冷,仿佛只要谁轻轻咳嗽一声,就会被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砍了头一样。

倩如见了,忙托住韵怡的手,走到元瑶身边,将韵怡介绍给她。

其实在她们二人携手进门的时候,朱元瑶就已经注意到了韵怡,心中十分笃定,她就是乔志远的意中人柳从言。

倩如介绍完了,她只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瞪着韵怡。

韵怡有些奇怪,只轻轻抬头回望着眼前这位珠光宝气的嘉祥公主。

倩如察觉气氛不对劲,忙走上来,一手拉住迎蔓,一手拉住韵怡,欠身道:“元瑶,入席吧!”

四人坐下,倩如正欲开席,一直瞪着韵怡的元瑶忽然举起手来,大声喝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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