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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节

1

冬日的暖阳斜散进厅来,虽说映了西隅的橘黄,但屋里上下,仍落满它们的和煦温存。窗外偶尔冒着几趟炮竹的嘹响,因为有玻璃隔着,便也听不出突兀的惊心。

快新年了,我心里隐隐的想着。

可说是本能的使然,代表辞旧的这几声脆响,还是让我愉悦几分。那种心里的欢喜,那种美好的记忆,怕是小时候扎下的根吧。

一年了。

我已经随着穆隽在上海生活了近一年。

不知为什么,上海这座聒噪的城市却让我此时感到安心、放松。是一种从内的沉静。

也许,当我慢慢睁开眼睛时发现,这里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才开始。

厨房中穆隽的炒菜声还在继续,屋里早已飘得了轻薄的菜香。眼前这种简单的幸福,使我感到欣慰。

我安然的收下心,在这等待晚饭的闲余,便又随意的点击着网页。

‘……警方已于昨日(12月26日)下午17点左右,在砭城某仓库发现被绑架者张女士,因其得救及时,尚未受到人身伤害。犯罪嫌疑人令昊(化名)被当场捕获。经调查,令身上可能还系多重犯罪,现警方仍在调查中……’

我凝神的看着。这则消息再普通不过,可这平日的过往烟云,如今却使我又泛起莫名的怅然,心里抑制不住的抽离出那段想要被封尘的记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2

‘一会儿和他们去趟徐老师家,晚点回。’

‘嗯。’

他的短信回复的及时,简单。可大抵从我们结婚起,他就变得这样冷漠了。

“叶熙,走了。”

嘉嘉已穿好了妮子大衣,敲了敲我们之间的玻璃隔扇说道。

我顺势抬起头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斜对面那格的位置,高远老师已帮嘉嘉提了包,也就绪的等在了那里。

按照之前说好的,在校大门口集合。与我们随行的几名老师们均已在了,而这其中就有我的姐姐。她是我的表姐,大我11岁。在我上初中那会儿,她便是这砭城南育大学的老师。那时的我在周六补习过后,也会偶尔的来这寻她,与她一道坐班车回家。而如今,我也在家人的鼓动下和她一样在南育谋了差事,而她是经管,我却中文。虽说不属一系,但这从小的亲密感情,倒是一直持续至今。

一行人坐地铁辗转的去徐老师家探望他的妻儿,已经成了这两年的惯例。因为去年的冬天,徐老师家发生了一起重大变故。

“每次想起他们家的那件事啊……”其中一个带有眼镜的中年男子,微喟着摇了摇头的说道。

“他家女儿今年怕是要高考了吧。”

“可能,应该差不多。”

“那到时候说话小心些吧。”姐这话头的意思,我们不语,也自然心领神会。

这徐老师是我们学校的教授,他在我来南育前便已不在学校,反被其他大学高薪聘请了。他之前和姐一样,是同属经管的。平日听一些同事“怀越老师、怀越老师”的叫着,便也具体了解了他的名字,而从他们话头中亦可听出七八分,这个徐老师生前已有50余岁。

他的个人细节我还不甚了解,此次也是我第一回去他家拜访。但说到他的这起变故,我知道的却很详尽。简单的说,就是这个徐老师杀妻不成,自己反到突发了心脏病过世。这件事情发生时,是我才到南育不足一年。一天,听众老师四下纷纷议论,才知经管院系中的那个前任老师,有天晚上给他妻子张玲凤打电话称喝醉的让她来接,而张玲凤在赶到那片树林后,就被他从后罩了头套,并狠狠的勒住了脖子。由于他老婆当时拼命的求生抵抗,所以在最后才得以侥幸的挣脱出来。可等警察赶到现场后才发现,徐怀越老师已经面露狰狞的倒在地上。经法医鉴定,他的死亡原因为冠心病急性猝死。徐老师有冠心病史,所以警方估计他可能是在袭击被害人的过程中,由于动作剧烈和内心紧张造成的死亡。

此案在经过警方一系列的常规调查后,终被定为了是徐某在杀人未遂中自毙。可是徐老师到底为什么要杀他妻子,还是不为人所知。风头正盛之时,学校里就有闲碎的传言,说是因为徐老师在外找了小三,因为此事已被老婆发现,于是就想一不做二不休。这些话当真与否,我不敢妄下断言。可像徐老师这种得高望重之人,‘有情人’之类的恶言应没有理由空穴来风。我还记得那时听姐和嘉嘉她们说,这是警察在外调查的结果。

“想想这几年学校可真不太平,都什么事儿啊。”

“是啊。”

“前年郭主任那边刚消停,去年徐老师又来这么一下,而且还是在同一天。”

“不会真像学生说的,咱们学校着了什么诅咒不成!”

“去!别瞎说。”姐往旁边白了一眼那些好说道的人。

“要我说,郭主任那才叫做活该。”嘉嘉小声喃喃的,带着十足的阴阳怪气。

他们说的郭主任,是现在学院负责文艺宣传策划的负责人。这个人大家都对其没什么好感。听老师们私下讲,他以前是校长在山东的表亲,而自他来南育投靠校长的这十几年中,他虽由以前的小讲师升为了现在的一官半职,但实质却没有多少建树,整天也不过就是管些七零八落的闲散锁事。

而嘉嘉更是格外的讨厌他,她来校时间比我早两年,和我一样,是教中文专业,所以学校有时举办的相关文艺活动自然少不了我们。嘉嘉性子直,且与我要好,有些难为的事情便与我明说。听她讲,在她来学校的第二年,也正直是北京08年的奥运会,所以她便和学院的其他老师一起与郭主任负责相关的校园宣传及大学生志愿者活动。可就在活动期间,她却说这个郭主任总对她毛手毛脚,而有一次,郭主任单独叫她进了办公室,竟妄想要欺负她。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老牛吃嫩草!狗仗人势!什么狗屁学校!狗屁校长!我还不信了,他要是以后再敢惹我,我就打飞的到烟台去找她老婆!”

我到现在还记得嘉嘉那天越讲越动肝火的这些话。

而说句隐晦的,我最近也渐觉郭主任的行为有些不检点。可这回倒不是对嘉嘉,而是对我。他这几日不时的便想与我闲聊几句,尤其中午就餐时,只要嘉嘉不在我身旁,他便殷勤的故意凑上来。而前日,学院想为作家青时承办场讲座,可只怪我当时那句好心的多语,日后却又要与他在工作上多加接触。这倒使我不免有些心存芥蒂。

至于他们提到郭主任的那件事,是我前年读完研来南育做实习时听姐提起的。说来也怪,两年前郭主任经历的遭遇,倒和一年前徐老师老婆的遭遇相仿。而最为巧合的是,他二人受到袭击的时间都是12月26日这一天。不过郭主任的那一次遇袭,误毙的却是校方的一个班车司机。听缘由,是郭主任因一份文件落在其车上,所以才被司机约见到一处废旧的空场,结果却被他从后罩了头套的勒了脖子。而待郭主任逃脱后与警察赶到现场时才发现,该名司机已被那里一处残垣伸出的钢筋,从背部直插穿胸膛而死了。

而此次郭主任虽也无罪,但这人死却已成事实。他此后便落下了病根,再也不敢坐学校的班车。而我在这两年中,也确实从未在车上见过他了。

我曾经问过姐那个司机想要杀人的原因,姐也怕是不好断言。听说那名司机多年来只一人生活,所以警方对案件的调查无法深入。而当时老师们对动机的一种猜测便是郭主任曾和该名司机一直发生过口角,所以司机才气不过,便想趁着还他东西之余约他出来,欲除之而后快。而该理由,也已在最后被警方采纳,录入了结案报告。

而听姐说,那名司机是自十几年前就为学校开着班车的了。那时的砭城才刚开始有班车这类新鲜事物,在我的印象中,是那种不大的,蓝白条纹的中长面包车的摸样,大抵是金杯,红叶一类,而我记忆中最清晰的,便是车前玻璃上还挂着有些歪扭的 ‘南育大学班车’字样的手写体纸牌。

其实要不是那回听姐提及我倒是忘了。十几年前和姐一起坐班车时,却也觉得有个招司机和我们厌烦的人,但具体事情几何,确实忆不起来了。而印象中那模糊的人影,很有可能就是郭主任,这是姐从旁揣测的结果。

以上的这两年分别发生的两起类似案件,便是学生们毫不避讳的传于我们学校的‘诅咒’学说。因为事情都巧合的发生于我们南育老师的身上,所以倒把我们这些阶级的人弄得人心惶惶。

地铁上的晚高峰总是让人觉得窒息的烦闷。才两站的功夫,这里便有一大群人蜂拥而至的把我们围的水泄不通。而这种摩肩接踵的程度,也迫使我们现在的话题不得不停止了。

3

这次因为有我和嘉嘉、高远老师的加入,倒显得人多了不少。而张女士却有些毫无准备的慌乱,又是泡茶,又是给我们搬来其它的座椅,还热情的想给我们温几个菜,但之前我们已胡乱吃过,所以便婉拒了。

她家是两室一厅的普通格局,面积不算大,但从这些内置摆设来看,缺了主心骨的这母女俩,生活确是有些不好过。

老师中几个相熟的人就这样‘嫂子这,嫂子那’的融融的与她聊着家常。听话中的意思,张女士现下仍在天大体育馆里经营着那家规模不大的体育用品店,她每月挣的钱虽不多,但起码可以与女儿糊口。而她家中那个18岁的女儿,明年夏天也确实要参加高考,所以这会儿正在学校中补课。

虽然我们绝口不提一年前的那件事,但张嫂还是对于我们的持续关怀满是感激。她那面上因强欢挤出的皱纹,像是刀子划出的伤口,万不是愈合再后被撕开的肤浅,而像风干过后,一道道彻底决裂的沟逾。她两鬓的青丝,也是早已毫无留恋的斑白完全了。

此时,玄关处传来了疲惫的敲门声,张女士口中说着女儿回来了,便随即的走向了门口。在听到她二人一番简单窸窣过后,小姑娘清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客厅门前。她见我们这一大行人的突然造访,面上只是微惊了一下,随后那双怯伶伶又掺有一种道不明情感的眼睛便低看下去。

“各位叔叔阿姨好。”

小女孩简易的梳着双马尾,样子清秀。她的声音很平和,但还是沉闷了些。

没等我们和她说些什么,小女孩便面无表情的告知妈妈,她想回屋复习了。而我们也觉得继续在此多有打扰,便也打算告辞离去。而在临走前,姐他们几个年长些的老师又硬是将之前准备好的那个不算薄的信封塞给了张女士。

4

才十月的功夫,晚上便如此更深露中,刚下车在外走了一会儿,身子便已凉了一半。一进家门,却听到里屋重重叠叠的说话声,而鞋架上摆放的那双有些眼熟的皮鞋则更加印证了我此刻的想法。

“嫂子。”

王绩原在客厅见到我后,又是一贯的嬉皮笑脸。他只比我小2岁,有个不错的女朋友。而以前的我倒有些听不惯这‘嫂子’的老气词,不过这三年和他接触的频繁了,便也习惯。

“你们吃饭了吗?”

“早吃过了,和令哥在外面吃的。”

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砚寒,而他只是抬眼看了我一下,便又看回到手里的那份单子。

“你们今天谈工作怎么这么久?”我边说着,边放下了包,脱掉了白色大衣,双手还在因寒冷不自觉的攒动着。

“嗨,公司最近又推出了新的险种,我们组这前期工作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这不正和令哥商量着,怎么推进之后的营销工作呢。”

“新险种?”

“婚姻险。”绩原顺手予了我一张堆在桌上的宣传单。

“啊?”我忍不住僵笑一声的接过单子,自然的坐在了砚寒的身旁。

“鉴于当今社会出现的高离婚率现象,我公司慎重考虑后决定,为了让夫妻间的爱千古流芳,为了不让小三打破夫妻间永久的海誓山盟,安然保险推出了‘安然守住幸福两全险’的保障,保准让天下的夫妻们,将爱情进行到底。”

听着绩原这一套套的说辞,看着他夹在鼻翼间那副飞舞的黑白相间的眼镜,我倒觉的越发好笑。

“那这保险怎么个保法?”我胡乱的览了一下那份写的密密麻麻的宣传单后,便将其置在一边的问道。

“其实和其他保险程序差别不大,就是夫妻双方在签字投保后,每月定期缴纳相应保费。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夫妻在投保期间如果不幸离异,则全部保费不予退还,但是如果夫妻二人在投保期间感情和睦,等到合同到期之日归还全款不说,还外加一笔丰厚的利息作为该夫妻的‘挚爱礼金’。”

我听后面上似明白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对其实用性着实不敢恭维。

“听懂了,就是利用钱来牵制住夫妻间的感情呗。”

“嫂子,瞧你这话说的,往好了想,这还能是夫妻间爱的见——”

“的确如此。鹬蚌相争,只有渔翁得利。”砚寒突然****的话,使当时的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他清淡的看了看我后,又抬眼看向了面显尴尬的绩原。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绩原走后,我的脑海中还一直浮动着刚才砚寒所说的那句话。虽说不甚明白其中的含义,但可能与他们公司内部的事宜有关,那是我不碰触的,就像我不喜欢打听他如何在工作上取得业绩一样,我不会去刻意了解,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愿意向我多透漏些什么。

“吃过饭了?”他不看我的问道。手中在整理着桌上散落的资料。

“和姐他们一起吃的。”

“那个徐老师家里情况怎么样?”

“什么?”

“你刚才不是去他家了吗,怎么样?” 砚寒停顿了一两秒后,才抬起眼看着我说道。

“呃……还可以吧。” 我仍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平时的他是很少关心这类旁人的事的。

“他家里就有他老婆和他女儿住。生活条件挺一般的。临走时姐还给了他家点钱。”

砚寒此时拿有宣传单的手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又动了起来。

“那你也给她钱了?”

“我?事先姐没告诉过我,所以我当时没准备。”

“那他家女儿呢?”

“那个小女孩啊,我就见了她一面,瘦瘦小小的,也不爱说话,看着倒觉得挺可怜的。”

砚寒此时虽面无表情,但在我看来,他的嘴角却仿佛是轻微的抽动了一下。他把那些保险的资料一张张的叠放在一起后,便往桌上整齐的顿了顿。

“今天就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去陪我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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