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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家里，砚寒已经先我的到这了，他换了一件不常穿的黑色呢绒大衣，坐在了单独的椅子上。姐正在一旁的沙发上掩面坐着。而她的对面，还安坐了一个身穿休闲装的魁梧男士。那人看上去50大概，脸上的沧桑显得一副饱经风霜的摸样，尤其是他左眼角上的那一记似刀疤的伤痕，让他的眼神显得更为锋锐犀利。而他在留恋于我那有些红肿的眼皮后，便冲我露出了谦恭的微笑。
“这位就是叶小姐吧，您好，我是砭城公安分局刑侦支队队长，陶业成。”
“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与陶队长彼此做了简单介绍后，我便一下子坐在了姐的身旁，看着她颈上那记被绳子勒过的淤青急切的关心道。
“郭，郭季林他，他要杀我。”
“什么！”
几番详细的了解后，我从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姐在昨晚5点时许接到了郭主任的电话，因他刚好在清源桥附近，所以便约姐6点在那里见面。她还应了郭主任的要求，在到达前15分钟给他打了预告电话。而随后，来到桥上的姐在被桥下站着的郭主任招手示意的找去河边后，却突然被他从后面套了头套，用绳子狠狠的勒住了脖子。姐在拼命挣扎下侥幸逃脱了出来，本想打电话报警，但因自己的提包落在了现场，所以只好边沿路逃命边拦下路人拨打了求助电话。可当警察之后赶到现场时才发现，郭主任早已落入旁边的河中溺死了。而根据警方的初步判断，他是行凶时在与姐推搡的过程中失足翻下河边铁索的。
这件事让姐受了不小的刺激，她在叙述案情时情绪几经失控。而我听后，心里更是震惊到了极点。
“可郭主任为什么要杀你？他约你出去不就是，不就是要和你谈谈我的事吗？”我不禁停顿了一下，介意的把头微微偏向了坐在左侧的砚寒。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坐到姐身旁的那一刹那，脑海中便如闪电般快速闪过了他那件染有女人香水的灰色羽绒服。
“叶小姐，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陶队长的声音如古塔震出的钟声一样浑厚有力。
“我已经向你表姐了解过了，这个死者郭季林以前对你有过不轨的行为是吗？”
“……是。”
“而他昨晚约见曹女士也是为了你。那……这能不能就算做是一个动机呢？”
“你什么意思？”一个冷静的声音从我的一侧传了出来，一直不语的砚寒此刻正直视着对面那个强势的家伙。
“你们别误会，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在学校，知道死者对叶小姐有过不轨企图的人应该只有曹女士一个，而死者之所以要杀曹女士，会不会就是因为曹女士阻止了或是妨碍了死者接触叶小姐呢？何况我听曹女士之前说过，她为此事还曾经拿他的老婆威胁过他，那这会不会就是导致死者对您怀恨在心的原因呢？”
“我是那样吓唬过他，那是他欺负熙熙在先。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会因为这个就……？”
“陶警官，我也觉的您这个动机未免有些太牵强了。”
“牵强？”陶队长表情带着鄙夷的看着我和姐。而随后，那张严肃的面孔便又慢慢舒展开来。
“没错，我也觉得牵强。不过任何一件小事，哪怕它再微不足道，都有可能成为杀人的动机。”
“难道就没有其他可能了吗？”
“目前没有。”陶队长装出一副苦心冥想的样子，他撇了撇嘴，语气轻松的说道。
“不过比起追查死者的动机，我倒有一个更感兴趣的问题想要问曹小姐。”
姐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撑在额头上的手，面上有些紧张又不太耐烦的看着他。
“案发时间是昨晚6点左右，那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当时现场那么暗，你是怎么知道当时袭击你的人就是郭季林郭主任呢？”
“我，我不知道。不过除了他，还会有谁？”
郭主任约姐见面的清源桥便是前日雪夜我与砚寒路过的那座高架桥，而案发现场的河边，也正是桥下我们重温过去走过的那带小路。本来我之前就对姐遇袭的地方颇感惊讶了，而如今听到陶队长的这番话，脑海中便又回忆起了那个灯与雪融成一片的青白夜晚。
“暗？”我面带疑惑的半张开口的低语道。
“有什么问题吗？”陶队长似是听见了我在对面发出的小声呢喃，眼睛迅速的盯向了我问道。我顿时一怔，但心里却不打算把前日与砚寒一起到过那里的事情告诉他，怕让一旁的砚寒和姐听去，自己心里有些介意罢了。
“噢……没什么，只是以前常去那一带，记得河两边应该是有壁灯才对。”
“没错，那里确实有灯。虽然那些灯很旧了，但加上当时地上没有融化的积雪，整个河边应该还是能看得清楚的。不过可惜的是，案发现场附近的那一段壁灯全都被人打碎了，而且地上的积雪也被人提前处理过，我们勘察人员在那段水泥地上检测出了Nacl成分，具体分类为家用食盐。所以曹小姐在整个遇袭、逃脱的过程中除了只看见了一辆车外，其余的什么也没看清，而且现场连一个可提取的脚印也没有留下。”
“车？”我对之前谈话中没有提到过的事物感到了疑惑。
“在曹女士遇袭地方的不远处，有一个台阶口。我们勘察现场时在它旁边的马路上发现了几道完整的车辙印，而据曹女士回忆，她之前从那道台阶口走去河边时候，记得旁边确实停了一辆车，但除了知道它是黑色外，其余的便没再注意了。是这样吗曹女士？您现在有没有要补充？”
“没有了。”
“那这能说明什么？”我略带些不解的问道。
“说明案发后有人把车开走了，仅此而已。”
“那这和姐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不过希望无关。” 陶队长一脸轻松的耸了耸肩后，又恢复严肃的看着手里的那个小本，左手拿着笔大力的不知在上面左右划着什么，他左眼角上的那记疤痕也跟着他眯起的眼睛皱缩起来。
“曹女士，那你还记不记得，在你被勒住脖子拼命挣扎的时侯，有没有感觉到抓伤或是踢伤过死者呢？”
“这个……我不知道。”
“那就请您再仔细回想一下。我们法医在死者身上确实发现了一些生前伤，但至于是入水前还是入水后造成的，尚不得而知，所以还望您尽可能的提供线索。这是帮助我们，更是帮你自己。”
“什么意思？难道您不相信我说的吗？”
“我没有理由完全相信或是不相信一个人的话，我只倚靠证据和自己的想法，所以任何人我都有权利去怀疑。不过曹女士您也不用紧张，就我们对现场进行的调查以及你颈上的索沟来看，您说的话基本属实，所以我刚才的问题完全是站在您这个受害人的角度上考虑的，因此希望您务必配合。”
“……我不知道，当时太混乱了，我真的不知道。” 姐听后，只得无奈喘出一口气的说道。
陶队长见姐一脸烦躁的表情后，便失望的挑了个眉，接着用笔在本上划着什么。
“那你们知道郭季林平时有戴表的习惯吗？”
戴表？我对于这个老警察提出的奇怪问题感到摸不着头脑，但也识趣的没多问什么。
“我只见他带过几次，但是不是习惯不清楚。”我边说边回忆着与他吃饭和进他办公室那次看到他腕上带着那块黑色腕表。而姐却只是有些不耐烦的摇摇头。
“陶警官，难道这种事情很重要吗？”
“不是……特别重要。”
“那就请您别再问了，我能想起来的都已经告诉您了，而且，而且这件案子真的就这么复杂吗？”
“不，这件案子其实很简单。我们在现场遗留下勒过曹女士的绳索上检测到了郭季林的大量汗液细胞，而且绳索花样的印痕也与他尸体双手上的印痕完全相符。而至于死者的死亡时间，因为涉及天气水温等诸多因素，所以也只能推测出与曹女士遇袭前后相差不大。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是他郭季林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结果。但你们就不觉的这几年发生的事情都太过巧合了吗？”
“您是说前年死的那个司机和去年死的徐老师？”
陶队长听后，微闭着眼睛点点头。
“昨天也是12月26日吧。每年同样的时间，同样荒僻的地点，同样的作案手法，同样是与你们学校有关的人。不过这次与前几次不同的是，第一次的受害人却轮为了行凶的死者。你们不觉的，这就好像是……在套用一个固定循环的公式一样吗？”
陶队长的话音一落，屋里顿时陷入了短时的凝滞，一种让人倍感恐怖的寒意。而陶队长在见到姐此时一副紧张惊慌的摸样后，便‘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全身放松的向椅子后面靠了靠。
“郭主任的案子就先告一段落吧，接下来问点轻松的怎么样？”陶队长说着，便自然的将双臂插在了胸前。
“曹女士，你是什么时候到南育大学当的老师？”
姐顿时面露错愕，但没说什么，只有些烦乱的沉出一口气。
“94年。”
“那这么说你已经在校任教……17年了？”
姐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前段时间听说，你们学校的老师以前在星期六还要加班，可真够辛苦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么说曹老师也是其中之一了？”
“……只是刚来学校的那几年。”
“那……98年呢？”
“不知道，也许吧。”姐的态度摆出了明显的厌倦。
“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不过还是请您务必帮我回忆一下，不知您还是否记得，1998年12月26日，也是个星期六，那天你有没有坐过学校那个死去司机陈辛下午的那趟红叶班车呢？”
我听后心里暗暗一惊。记得此话我在嘉嘉生日会上听郭主任提到过，看来同样的问题陶队长应该不止问过他一人。而姐在听到这个滑稽的问题后，更是觉的有些莫名奇妙。
“这，这种十几年前的小事我怎么会记得？”
“13年前。”陶队长强调了一下。
“……13年前。”姐轻声的笑着摇了摇头。
“那我就再提示你一点，图钉，一颗大头图钉。”
“图钉？”
“那日那辆校车的左后轮胎上扎过一个图钉，导致整个车胎完全踏瘪，而且就当日的车辆检修报告来看，那辆校车的尾部地方还有几处其他轿车的剐蹭痕迹。所以据我猜想，当时应该是这辆红叶车在行驶过程中因后轮胎漏气，被迫在半道上停了车，而随后驶来的小轿车因躲闪不及才与它产生了摩擦，造成了轻微剐蹭。不过当然，以上都是我的推测，所以我想请曹女士帮我回忆回忆，即便你不记得那天有没有坐过那辆班车，但对假设的这些事情可否有什么印象，或是有没有想起来曾经是否有过类似的体验呢？”
听着陶队长的话，不知为何，我却恍然有些相似的感觉，但那感觉实在太过朦胧，只隐隐的从我心头飘过。而姐更是越发不耐烦的摇着头，口里不停的说着“没有，没有”。陶队长见姐是这副不愿配合的摸样，便也没再追问。他沉默了片刻后，将那黑皮的小本和笔揣进了大衣内兜中，站起了身。
“既然这样，曹女士，那我今天就先不打搅了。你好好休息，好好冷静，务必再仔细想想我今天说过的话，我改天再来登门拜访。”
砚寒见陶队长站起来后，便也随着他起了身。
“我送您。”
陶队长冲他敬意的低了一下头，而他在走过砚寒身旁时，却留恋的用一种像是回忆的眼神又将他微微打量了一番。二人前后往玄关的方向走去，而随在后方的砚寒，此时的双腿迈出了从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