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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间空旷昏暗的废弃仓库。高高的水泥墙上,那排开口的气窗安静投下的溟濛光束,被放大般的,一块块落在那放有废旧纸箱和塑料瓶的冰冷水泥地上。
张玲凤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她尚未清醒的环视了一下四周,身体因从地上坐起而不稳的向前倾斜了一下。
顿时,这偌大的空间四处回荡起了一阵金属间摩擦的干脆声响。
张玲凤一惊,晃动身子的站了起来,徒劳的挣扎了几下被冰凉的手铐反套在铁管上的双手。她的气息开始变得急促,那双布满惊恐的眼睛在怯怜的一番环视后,怔怔的落在了前方背她而坐,身穿一袭白色运动服的背影上面。
此时的令砚寒正吐着刚吸进胸腔里的烟悠然的搭着腿坐着。他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声刺耳回音,只是微微的瞥了下头,便又再次抬起了那支夹有香烟的手。
张玲凤认得出,这个已摘掉运动帽的朦胧背影,就是刚才约自己在打烊后去咖啡馆谈装备价钱的那个网球教师。他之前穿的那件灰色羽绒服已被平整的搭在椅背上。而张玲凤此刻才注意到,他那条正在抬落的白色衣袖上,还清晰的别着一条冲击感强烈的黑色绸带。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带我来这?”
张玲凤惊恐的颤音顿时散播开来。而令砚寒的手只是微顿了一下,又从容的将烟递入了口中。他狠抽了一口,将烟扔在地上碾了一脚,在长长的吐出一束烟柱后,他不紧不慢的把放于前方木桌上的那个橘黄色手包拿到了自己身前,不知在干些什么。
张玲凤心里一颤,因为刚才瞥见的这个女士手包,正是自己的随身物品。
令砚寒用身子挡着张玲凤的视线。他将包的拉链打开,拿出了放在里面的手机,用拇指灵巧的滑动着张玲凤手机上的页面,按照之前已记下的操作,熟练的找到了手机通讯录中‘T’开头的一条联系方式。
一方莹亮的屏幕把令砚寒冷峻的面庞映的更加空洞。他微垂着双眼,在短暂的一阵犹豫后,便缓缓落下了那根半悬在‘陶业成警官’名录上的拇指。
一声忙音。
“喂。”
陶队长熟悉的古钟声快速响于了耳际,语气似乎带有机警。令砚寒将手机缓缓放下,动作略带滞涩的轻触了屏幕上弹出的扩音键后,便把手机扔进了包中。他把包晃动了几下,放在里面的护肤品罐子发出了异常声响。
张玲凤看见眼前的男子此时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他转过身,左手拿着刚才写过的纸,右手抓着自己的包,在缓缓的朝这边走来。
空旷的仓库中,回响着令砚寒步步逼来的窒息足音。
他停在了张玲凤的面前,将包随意扔在了她脚边的地上,用轻视的眼神向她示意了一眼里面裸露的杂物后,便将那张写有他平日字迹的纸张举在了她的面前。
“先熟悉下这个,之后我会让你按照这上面写的内容给你女儿打电话,帮我把她约出来。”
张玲凤顿时一惊,她看着纸上这些骗女儿到某地帮她拿货的借口后,便面露惶恐的盯着这个面色与之前截然相反的阴沉男子。
“你,你想要干什么!”
“这个你无须多问,只要照做就行。”
张玲凤多次问及原因,但他都不予回答。
“不。我,我不打。”张玲凤一直执拗的摇着头,声音颤抖。
“真的不打?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想对我,和,和我的女儿干什么!”
“嘘……”张玲凤的这些无聊问题,使令砚寒有些不耐烦的竖起了抵在唇上的食指。
“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个电话,你是打……还是不打?”
“不!我不打!”张玲凤的眼睛快速闪烁着说道。她那因紧张而扭曲的面上,出现了一丝艰难的抉择。
“我,我是怎样都不会让你去伤害我女儿的!”
“就算杀了你?”
张玲凤面上的惊恐顿时又重了几分。她抬头看着此时面露冷笑的令砚寒,在一阵紧张的颤抖过后,仍是坚定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