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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六章、城武考

  夜酩知道他爹张老铁不是普通人,因为幼时躲避仇人追杀的记忆犹新,但他却从未见过他爹出手,只记得他爹抱着年幼的他东躲西藏,可以一跃如飞,倏忽百尺之距,而每当他们命在旦夕的时刻,都会有人舍生忘死相助,可因为天长日久,他已记不清那些人的长相,只记得他们些看似很普通的人,隐于市井山野之间。

  他长大后偶尔回想起当年的事,也曾问起过他爹几次,得到的回答竟是“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爹是不愿提及当年的事,还是真的不知道那些替他们挡死的人是谁,总之这件事仍然是个迷,就像他如今虽然知道仇人是谁,却并不清楚当年父母惨死的细节一样。

  父子两人自从来到古城龙门,他爹张老铁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无论人前还是人后,再看不到半点修行者的影子,如果非要找出一点不一样,那便是在“铸剑”的时候,他偶尔能看出一些不同,但是因为他修行低微,眼界见识有限,却也不知道他爹修行到了什么层次,他爹也从不教他如何修行,只让他死记硬背些晦涩难懂的兵符诡道,这种状况直到他决心练厨之后,才有一些改观,但也不是很大。

  他爹破天荒教了他九式刀法,分别是切、劈、撩、削、划、拍、抹、挑、刺,只告诉他无论何种玄妙刀招,尽出于此!

  起先,他心里有些不信,直到后来他学了斫脍技,才发现这九式刀法确有玄奥。

  这也是他每日无论出工回来多晚,都要坚持练刀一个时辰的原因。

  但自从半月前在酒楼被赵承乾和年轻道人的折辱后,练刀的时间便增加到了两个时辰。

  每日,夜酩都是练习到及近午夜,方才浑身脱力爬回炕头睡觉。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已是月末,大地冰雪初融,河冰银瓶乍破,古城街角巷末野灌抽枝,褐柳吐芽,米粒大小的花苞羞涩待放,暖风轻拂之间,已是清香袭袭。

  夜酩这日晌午忙完杂活后,提前向大刘师兄告假,准备次日动身去城西二十里外的西山,找一位已经在山上越王庙逗留三年的游方道人求药,在酒楼账台上领出二两银子药钱后,趁着下午空闲,他出门赶往城北兴武学堂,打算找两个铁哥们打听一下厢武考的消息,半月前赵承乾找他相剑提过半句,他总觉得这事情非同小可,虽然嘴上说无所谓,但如果能早得到一些消息,却是可以有所准备。

  龙门城有东西、南北两条纵横交叉的主街,在交叉处有一座二十余丈高的鼓楼,说是“楼”其实称作“塔”更为恰当,为早年燕人统治漠北三郡时所建,其营造法式据说是仿自大越王朝的“碉楼”,造型成倒方锥形,下窄上宽,顶部设有垛口和旗鼓台,与设置在城墙四角的石堡遥相呼应,战时能起到瞭望敌情,居中施令策应的作用。

  从鼓楼顶向北望去是一大片灰砖建筑,错落起伏排列,巷弄穿插,多为城内富庶人家居住,其中又以靠东北角一处三进院落为最大,房屋数十数间,是龙门赵氏一族的宗家宅邸,旁边有一处高大牌楼,内里建筑较之周围硬山灰瓦不同,采用的是歇山顶,造型古雅庄重,乃是赵氏祖祠及兴武学堂所在。

  大周王朝在立国前后,改制变法五十载有余,前后出了三大政令,可以彪炳史册。

  前两令分别为“丁税令”与“齐民令”,意在将土地、人丁、税赋三合为一,清缴前朝豪阀贵族、僧侣院庙大量私吞隐漏的田产,重新按照郡县人口均分入户,摒除各类苛捐杂税,采用一条鞭法,使得国库日渐充盈,后一令则为“兴武令”,意在强壮国人之体格、强国之兵甲,御敌于外。

  因此“以武取仕”在民间备受推崇,相较于十年寒窗苦后要经过层层入试选拔,才能谋得一官半职的文试科举,更得普通穷苦百姓的心意,同时门槛也更低,每年一次厢武考,三年一次州武考,五年一次大朝会,凭借个人天赋与实力进阶,还有可能入道院、修行宗门学习,成就国锐之士,已经成了普通百姓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人生大事。

  而兴武学堂便是由大周户部专款营筹,兴武司督办的国立学堂,有县、乡两级,凡大周子民,年满十四岁者,无论男女皆可凭籍免费入学堂研武一年,后经考举合规者,在缴纳一定数额的营建税后,还可再研学一年,期满可免费参加县(厢)武考,考举合规者择优入选各州道院或修行宗门。

  ……

  太阳偏西,夜酩来到兴武学堂时已是下课时分,离着那高有三丈的白玉牌楼还很远,就看到有很多人围拢在宗祠斜侧学堂门旁,不知在凑什么热闹,等走到切近,方看到墙上张贴着一张黄纸告示。

  可就在他打算挤进人群一看究竟的时候,牌楼下一群半大孩子忽然围将前来,堵住他的去路,为首之人是个看年龄和个头跟他相仿,身材却比他要胖上几圈的少年,穿着细纺青布棉衫,脸蛋极为白嫩,就像刚蒸出锅的大白馒头,只不过五官长得很吝啬,哪样看着都是小的可怜,却偏偏又都堆在一块,看着让人觉得憋屈。

  夜酩当然认识他,不但认识还很熟,不但很熟而且还有过节。

  这白脸胖子名叫韩春,但大家都习惯叫他韩四,家里是做米行生意的,也曾是夜酩上私塾时的同窗,有事没事就愿意跟在赵承乾那厮屁股后面转悠,对他的话惟命是从,是个名副其实的狗腿子,当初他和赵承乾之间闹出矛盾,也与这小子暗中使坏有关,小时候曾纠结城东一票人敲过夜酩的闷棍,但结果却是也没讨着好,事后躺在床上大吐三天,从此落下一个病根,闻到韭菜味就会吐,而夜酩是黄鼠狼成精的谣言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有的。

  夜酩停下脚步,冷冰冰看向白面虎韩四,“好狗不挡道!”

  韩四没有生气,反而把腰弯下,装出一副奴颜卑膝的丑态,故作尖声细嗓道:“这位客官,八宝脍鲟龙乃是我家师傅独创,从酒楼开张就有这道菜,你说偷艺春风楼厨王袁大家,不知道可有真凭实据啊?”

  说着,他又忽然把腰杆一拔,把手向背在身后,胖脸一绷,摆出高人风范。

  “此为千条线,乃是袁大家四绝,这位夜师傅你会做吗?”

  看到夜酩脸色渐渐变的铁青,韩四却仍一本正经,把嘴一瘪,又扮出哭丧脸。

  “今日是夜某学艺不精,在诸位面前献丑,这条鱼算我请客……”

  打人打脸,骂人揭短。

  韩四一番荒诞不经的演绎后,捧着肚子狂笑不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周围一群富家子弟也都跟着哄然大笑。

  夜酩忍无可忍,怒撞顶门,哪还有什么废话,踏步上前,照着那张可恨的肥脸就是一拳,拳出如风。

  韩四虽然笑弯了腰,但小眼睛却一直溜着夜酩的反应,见他暴怒出手,心头暗笑不止,突然间将头一偏,看似浑圆笨拙的身体却如陀螺般就地一转,闪到夜酩身侧,用肥屁股狠橦他的侧腰。

  夜酩猝不及防之间,被撞了个趔趄,与此同时周围起哄的孩子却同时出拳伸腿,又将其反逼回韩四身边。

  韩四也不出拳还击,只是用圆球般的肚子向前一顶,就又将他撞的连连倒退。

  周围的人仍旧是背后下黑手,推推搡搡,把夜酩团团围困其中。

  夜酩以前没少跟韩胖子口角,动手打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但几乎每次都是他仗着力气占上风,却没想到只小半年时间,韩四的能耐竟然见长,他奋力出拳几次,竟都被他轻松闪过,而且反被钻下空挡,撞得气血翻涌。

  就在这个时候,白玉牌楼后面,有两个衣着朴素的少年正从学堂大门里走出。

  不知是谁突然高呼一声“帮手来了!”,围着夜酩的一群富家子弟闻听,顿时呼啦一拥而上,一通乱拳飞脚。

  夜酩双拳难抵众手,只得抱头弯腰蹲在地上。

  那两个一看便是贫苦出身的少年,看到牌楼下一群人打架,本来没太在意,但听刚刚的叫喊声,又仔细从人群缝隙中看到一个身影有些眼熟,相互对视却是一惊,其中那个身材瘦小如猴的少年率先反应过来,顿时目露悍色,飞身直朝人群冲来。

  身材魁梧的贫家少年紧随其后,脚下步伐却是飘逸灵动,后发先至,只几个疾步腾跃,就赶到人群之外。

  只见脸庞四方黝黑,面容透着北地燕人特有的粗旷气息的少年出手如电,揪住面前几人的后脖领子,瞬间便将人都甩飞出去,轻松将人群轻松撕出一道口子,从地上拉起被围殴的夜酩,将其护在身后。

  瘦猴少年紧跟而至,也没喊骂叫嚷,上来对着为首的韩四飞起一脚,直撩其裆部要害,脚法娴熟无比。

  韩四对瘦子早有提防,身形又是陀螺般一转,使出一记贴山靠,用肩头直顶瘦猴下颚喉结,也是阴损至极。

  嘭!魁梧少年刹那间出脚,踹到韩四肚皮上,又趁势将瘦猴向后一拉,就此把两人分开。

  “你们想挨鞭子吗?学堂有规定,乡员在外不允许欺辱贫民,违者勒令退籍!”

  魁梧少年用一双冰冷的眼睛,扫视一圈众人,黑脸上透着一股杀气。

  周围一群孩子听到他说这话,都不在上前,唯独韩四冷冷一笑,“是他先动的手,我还手不算欺负他!”

  魁梧少年蹙眉,面色微僵,又看看身旁的夜酩,见他嘴角渗血,脸颊青肿,问道:“夜酩,你没事吧?”

  夜酩虽然吃了暗亏,脸色却没有丝毫忌色,只冷眼盯着韩四,道:“我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被一群疯狗咬了!”

  韩四掸去肚子上的鞋印,把嘴角一撇,讥笑道:“耍嘴皮子逞英雄你第一,没狗屁能耐,还敢动手打人,真是可笑!”

  瘦猴少年没等夜酩还嘴,呛道:“别放狗臭屁,你们一群欺负一个算什么好汉,有种单挑!”

  韩四冷瞟了瘦子一眼,道:“疯猴子你别狂妄,想单挑可以,咱们五月初五武场上见!”

  瘦猴少年暗咬牙关,“一言为定,打你满地找牙!”

  韩四哂笑一声,又把脸转向夜酩,忽然小眼珠一转,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弹到夜酩脚下,“姓夜的,这次可是你先动得手,这钱是本大爷可怜你的,赶紧买点吃的补补,弱的跟个鸡雏似的,还愣充英雄好汉,也不嫌害臊!”

  说完,韩四摆摆手,招呼手下众小弟大笑而走。

  ……

  片刻后,学堂附近一处枯井旁,三个贫苦少年蹲在老槐之下,脸色都很阴沉。

  夜酩虽然来古城已有八个年头,却仍常被视作外来户,在镇西绝少交到朋友,只有身边这一高一廋。

  魁梧男孩名叫赵甲,原籍在山东道,早年祖辈为避战乱,迁徙至古城,父母都是裁缝,家住在城南布衣巷。

  瘦子名叫冯铁炉,原籍也不是本地人,而是二十年前随着大周东扩迁居此地,家中只有一个老父,母亲早亡,家里世代都是做酒烧工,在城西面开了家门面不大的烧酒作坊,因为夜酩身患逆寒症,一旦发病就全身僵冷如冰,需要时常饮烈酒驱寒,故而张老铁在古城扎根后,便与冯铁炉的爹冯大雁交上了酒友,夜酩也因此结交了来古城后的第一个朋友。

  “一定又是赵承乾那厮临走之前使坏,我说这两天那鳖犊子怎么神神秘秘,好似筹划着什么呢!”

  冯铁炉愤愤不平大骂,捡起地上土块掷向远处。

  赵甲蹙眉道:“姓韩的最近很猖狂,本事见长,上月稷社评测,已是一境上品,再不容小觑!”

  冯铁炉撸下鼻头,又狠掰几下手指,不忿道:“小人得志,等到正日子看我怎么教训他!”

  赵甲性格在三人中最为沉稳,想想道:“这厮最是蔫巴坏,敢答应挑战,必是有依仗,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夜酩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忽然轻笑一声,道:“这场子我要自己找回来,你俩谁都别插手,还是说说厢武考吧,怎么会突然间提前到明年夏季呢?还有那赵里正出了名的抠门,这次怎么会免费提供十个学堂进修名额呢?”

  冯铁炉捡起根枯草棍在地上边划边说,“听教习们说,朝廷这次把武考提前可能与朝廷武备不足有关,漠河东面的赤狄一直蠢蠢欲动,好像与边军常有摩擦,还有就是边境匪患不断也是个原因”

  夜酩皱眉道:“要是那样应该扩军才对,跟武考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抽乡生入伍从军去边关?”

  赵甲在一旁道:“这些大事咱们瞎琢磨有啥用,我只听说赵老抠之所以免费提供十个进修名额,是因为参加明年县厢武考的生源不够,想要借此再从贫民里选拔出一些可造之材,明年云州骁骑换防,大将军定会来咱这龙门一看,估摸着他是想借明年县武考拿个好名次,捞个真县令当当,咱们古城这地方陵水县边长莫急,青阳县又不愿意管,光守着一个龙门渡口,里外不受待见,却正能让赵老抠钻些空子!”

  夜酩点头,他经常在丰庆楼迎来送往,这个消息倒是早就听说过。

  冯铁炉歪头看了眼夜酩,“还是说五月初五吧,赵老财鼓捣出一个城武考,这次没什么户籍限制,你打算参加吗?”

  夜酩暗咬着舌尖,他当然想要参加,但是以他现如今只有一境下品的实力,想要拿个免费名额却很难。

  三人一时间又是陷入长久的沉默。

  夜酩暗自攥紧拳头,“参加!为何不参加!我就不信拳脚刀剑比试我样样输!”

  冯铁炉闻听与赵甲对视了一个眼神,都把手按在他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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