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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才带了这新得宠的女子来,行云无奈地想着。说的好像是她要去争抢这皇后的位子,明明是他硬塞给她,因为当今的时局,唯有她合适。碍于这女子的在场,行云没说什么,只亲手替拓跋靖斟了一杯茶,推到他的手边,又提起杯子,要斟第二杯茶。拓跋靖看见,皱起了眉头,这一杯是给谁的,他自然清楚。

  行云却神色泰然,没有半点别扭,似乎这么做理所当然。这女子从入门起,就紧紧跟在拓跋靖的身后,连向她行礼也不曾。杜若给她送来椅子,她也不客气地坐了。可见恃宠而骄不是她行云才可以的,不管是谁,只要拓跋靖默认就可以了。

  自从在拓跋靖左右,不管与拓跋靖关系如何,她都从不曾对他的女人们假以辞色,不管是云烟,是青霜,还是别的什么。除了厌恶和同情,对那些女人,她没有别的什么感情,更谈不上什么礼遇。拓跋靖的话,她听不太懂。他是想让她表现出国母的大度来,还是拿出国母的威仪来?但他的女人,他自己约束就足够了,真用她管教吗?就这么一个狠心绝情的男人,怎么还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女子飞蛾扑火?

  “你不用替她斟茶,她还不配。”拓跋靖接过行云手里的杯子,随手就将杯中的茶水泼了个干净。眼睛只看着行云,也不管身边的女子早已变色。

  “明溪,你下去。”行云放下了另一只手上的茶壶,开口对那女子道。

  那女子听行云呼出她的名字,已经是心中一惊,听她对自己说话如同吩咐下人,更是心中不忿,又心怀恐惧,只能希夷于拓跋靖。

  而拓跋靖只凉凉开口道:“你先下去。王妃有话对寡人说。”

  “我还以为这一次,你会找几个聪明一点儿的。”那女子下去后,行云无所谓地闲闲开口道。

  “行云,你该知道,在寡人面前玩弄聪明,才是最大的愚蠢。”

  “我并不愚蠢。我得到我想要的,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各得其所,岂不好?以前,你老让我陪你下棋,我说过黑白两子,绕的再近,围得再紧,黑还是黑,白还是白,交融不了。那时你不懂,现在你懂了。你来我这里,是做样于世人看。而你我只是相看两相厌,现在殿下可以走了。”

  连他的孩子都有了,她还能说出黑白分明的话来,拓跋靖看向手里的茶杯,杯中浅碧的水色很美。

  “我曾经答应过你,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是,行云记得。”那一段日子或许真值得回忆,若她能忘了那时她的柔情只是诱他的饵。

  拓跋靖的扇子在手心轻敲:“我又食言了。”

  “行云知道。我们早就说好了,不是吗?”

  “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决定,而不须你同意。”

  “本来就不须。”

  “那好,正月初八之前,你必须启程回长安。”

  “行云明白。”

  这时,随着一声鸣响,一朵璀璨的烟火升上了夜空,刹那间光华绽放。行云与拓跋靖都忍不住抬头去看。

  “真美,不是吗?”行云没有等到烟花凋落,便低下了头,低声喟叹道。

  烟花易散,人心易冷。拓跋靖侧目去看,行云的脸在五色的烟花照耀下有迷离的色彩,神情却平静而淡然。

  “天下在我心中不如你想象的重,而复仇在你心中比我想象的要重。子得鱼。我却未得熊掌。”

  “天下在肩,任重道远,行云帮不了你什么了。殿下珍重。”借着养胎的契机,她正好从此养儿教女,再也不涉朝廷之事。

  拓跋靖知道周公慎在前院放着烟火,看来他是不会过来的了,也懒得搭理他,便起身走了。

  行云收拾起他握过的茶杯,人走茶凉,茶杯的薄瓷上却似乎还有他残余的温度。

  “杜若,今天秦王的装扮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你定然不知,那人是谁。”那个人叫做简笠,他许过她的,拓跋靖又从新许过,他辜负她的,拓跋靖也再一次辜负。心痛吗?行云不知道。其实,心痛的感觉早就淡忘了。她只希夷拓跋靖永远不会发现她做过的错事。

  回到屋后,行云的眼神落在了屋角的棋盘上,玉石的棋盘过于贵重,是周公慎从建城旧府中寻来的,她却从没有下过。从怀胎后,她不大愿意费太多的心思,只愿意做些简单的事情。她庆幸,她的作用又回到了一枚棋子,一枚名曰岳家女儿拓跋媳的棋子。不同只是,那时还有很多可能,而现在,只剩下点点回忆。

  拓跋靖的大军没有等到除夕,就开拔走了。

  行云的小院迎来了拓跋宇年号纪年的最后一年。

  之前行云自己也觉得无理地和周公慎提过,她说她想在新年时见子瞻一面。周公慎自然是不同意。小镇里的一举一动都在拓跋靖的眼皮子底下,让岳修来见一面,不是自投罗网吗?行云自知无理,也不强求,只是周公慎说的一句话让她心里很是别扭。他说:“若只是你的哥哥,我想尽办法,总要让你在回宫前见上一面。”她与岳修的一段情,第一瞒不过的是周公慎,第二才是当初的简笠。之后周公慎又接言道:“你现在怀着拓跋靖的孩子。”原来,他不是在吃子瞻的醋,而是在替子瞻吃醋。只是除了拓跋靖外,谁也没有立场见不得别的男人,只有那个人才是她的夫婿,而且她这辈子都捆在他身侧了。

  行云怀胎六月,路上走得艰难,到了快二月才回到了长安,出席在拓跋靖的登基大典上。她以皇后的身份站在他的左后方,在世人眼中,她腹中的孩子一旦为男一定是未来的皇储。

  栖梧宫的匾额被摘下,重新换上了撷云宫的匾额,因为栖梧宫的主人走了,行云以皇后的身份住进了昭秀宫。昭秀宫是正宫所居,而撷云宫是帝王心爱之人的居所。

  在宫中,处处不似在宫外的随意与顺心,来来去去总也避不开这些女人与那些女人,好好坐在殿中,也有各种宫里的事务找上门来,推脱不得。奇怪的是,之前一边料理着宫里的事情,一边还插手着秦王府的事务,也不觉得事多人累。现在却一点儿也懒得劳动。

  她几次请辞,拓跋靖才准了她的假。她想让喜公公出面,一来是喜公公不愿意,二来拓跋靖也不肯,只得罢休。可宫里的诸人也没有什么特别受到宠幸的,行云只得在问过拓跋靖后,挑了几个年纪长些品行也端正的姬妾,让她们协理宫中事务。饶是这样,隔一个两天的也总有事情让她裁决。她知晓天下方定,拓跋靖日夜操劳,也不拿这些小事去烦他,只自己劳累着处理了。

  周公慎的奏本递上后,拓跋靖做做样子留了留他,见他执意要隐退,很快就准了。周公慎也没有离开长安,大隐隐于市,只在长安城里只身住了下来。拓跋靖没有重用他,明里对他却是关爱得很。这样一来,不到一个月,小小门槛就被说媒的踏破了门,他依旧用爱妻尸骨未寒暂时不想续弦的理由一一推拒了。

  紧接着,云灿也递上了奏本,当着百官的面,拓跋靖没有说什么。下了朝后,把云灿留下,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云灿请辞的事儿才没了下文。何苦被放出后,依旧是做着明鉴馆的史官,人看上去要老成了很多,娟姐儿与他的婚事不了了之,也再也没有人敢给他说亲。

  到了二月十五,拓跋靖来了昭秀宫。按照他定下的雨露均沾的规矩,十五月圆,他该来中宫。

  行云倚着椅子,看他在房中不紧不慢地习字,也不觉好笑,道:“靖,听闻你宿在别处,都是带着折子去的,不批到三更不眠。到了我这儿,却又要摆出逍遥王爷的样子来了。”

  拓跋靖警觉地向一旁的行云看去,见她说者无心,不过随口一提,也好笑自己的疑心太重,开口道:“她们见了折子也无妨,唯有你看得懂。”

  行云没料到自己的无心之语却引出拓跋靖这样的一句话来,自觉无趣,也不好与他争辩,吩咐了宫人几句茶水铺盖之类的,就告了乏,回自己屋中歇息了。她怀胎之日,不可与拓跋靖同房,故而她只住着昭秀宫的偏殿,而主殿空出来给拓跋靖作偶尔的歇息。

  话不投机半句多。拓跋靖提起笔却不自觉地看向偏殿的灯火,今夜他或许不该来的。近来,久不读诗书的她又在看书了,她应该是在给腹中的孩子取名吧。他今日来本是想和她商议孩子的名字的。可行云一直没问过他孩子的名字,今天也没有,看来是不需要他这个父亲做什么了。

  六年了,相识六年了。

  他曾经满怀信心说她与子瞻不就是七年共处吗,他与她之间有的是时间。

  可六年了,他与她之间却成了这样。

  拓跋靖清楚他对行云的感情,绝对不是什么不甘心。而行云对他的感情呢?他一直都不知道算是什么。他给她的伤害不比大哥给她的少,她拼了性命也要拓跋宇死,却把他送上了这天下至尊的位子。他看得清那夜周公慎和程锦的把戏,他们联手杀得了大哥,转手也杀得了他,只要行云让他们去做。而她甚至连逃也没有逃。在她的计划中,他必须出现。她一直在等,哪怕等来了耻辱,也要等来他。她是真的要逼自己杀了大哥吗?那……还是让她失望了。

  这段感情,他说了要放弃。事实上,他也已经放手了。从行云带伤归来初知喜到行云怀胎七月,这半年里,莫说是指尖的接触,两人独处时连语意中也横亘着万丈渊。他只是清楚地知道,在他的生命里,别的女人与行云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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