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棋盘未动
希雪凝以为精神失常的母亲会不认识自己，没想到她竟然唤了自己的名字，顿时喜出望外，急忙坐到母亲身边，用力点头道：“娘……我回来了……”这时的阮鸿仪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希雪凝疑惑地看了下身边的叶小玉。
叶小玉马上会意，道：“夫人时好时坏，这会儿认得人，那一会儿就又忘却了。”
希雪凝趴在母亲的腿上，温声道：“娘，凝儿再也不离开您了，凝儿一辈子陪在您身边。”阮鸿仪轻抚着希雪凝的秀发，脸上闪过一丝忧伤。两人就一直这样，没有言语，没有对视，只是享受着此刻的静谧。不知何时，叶小玉已经离开了房间。
接近中午的时候，希雪凝依旧待在母亲的房间里，管家严常走了过来，说庄主回来了让她快点去正堂。希雪凝恋恋不舍地告别母亲，跟随管家离去了。由于箜竹斋距离正堂比较远，所以有些脚程。途中，希雪凝忧伤地问道：“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管家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下冬日中午并不耀眼的太阳，许久才说道：“还是问你爹吧。”
希雪凝哦了一声，两人一路没有再说什么，沉寂，一直沉寂。很快两人来到正堂，希啸周正坐在中间，满脸堆满笑容，见希雪凝走了进来，急忙起身走过去，将希雪凝抱入怀中，用略带忧伤而又有些激动的语气说道：“总算把你盼回来了，怎么提前这么多回来？我还打算让老严去接你呢！”
希雪凝突然哽咽起来，低头哭泣着。希啸周见宝贝女儿哭泣了，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哭不哭，见了爹这么激动，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呀，看来凝儿长大了，懂事了……看来这些年无风对你的教导很不错呀，改日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希雪凝听到爹提到无风道人，顿时泣不成声，“师父……师父他……死了……”
所有人都犹如晴天霹雳，希啸周松开女儿，神色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
希雪凝稳定了下情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听完希雪凝的讲述后，希啸周长叹一口气，安慰了下希雪凝便带其去吃午饭。希雪凝坐在桌边，看着满桌全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心中颇为感动，说道：“爹还记得呀！”
“这孩子，要是连女儿爱吃什么菜都不知道，我这个爹也当得太不称职了吧。来，快吃吧！”希啸周夹了些菜放入希雪凝的碗中。
“谢谢爹！”希雪凝笑道。
“凝儿真是长大了，比以前懂事多了。”希啸周感慨着，“看来我也老了……”
“怎么会，爹您身子硬朗着呢！老这个词轮到谁都不会轮到爹的。”
希啸周听后哈哈大笑，“瞧着小嘴儿甜得，看来送你去忘尘观是最正确的选择。”一听爹夸自己，希雪凝脸颊微红，抿嘴笑了下，正要开吃，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娘呢，娘不来吃吗？”
“已经叫人送过去了，你不用担心，丫鬟会伺候她吃的。你没事就多去陪陪你娘，也许她的病情会好些。”话到此，脸上闪过一丝忧伤，见希雪凝迟迟不肯动筷，问道，“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
希雪凝摇摇头，奇怪地问道：“姐姐出去了吗，怎么一直没见她的人影？”
希啸周放下碗筷，脸上再次闪过忧伤，语气沉重地说道：“吃吧，吃完再告诉你。”希雪凝不解地看着爹，只得点点头吃起饭来。这是她这些年来吃的最好吃的饭，平日在道观粗茶淡饭，偶尔和师父出去巡游也不过吃些普通的饭菜，就连自己回来的途中也没怎么好好吃过，这顿饭犹如山珍海味，吃得希雪凝脸上一直挂着笑。吃饱喝足后，希雪凝满意地摸了下肚子，笑道：“谢谢爹。”
希啸周看着如此懂事的女儿，心中一喜，此时的女儿今非昔比，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往日习惯了女儿刁蛮性子的他如今反倒有些不适应了，有时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自己的小女儿。
饭后，两人在严常的陪同下来到希雪凝与姐姐希冰曼往日居住的曼凝苑，名字是各取姐妹俩名字中的一个字组成的。曼凝苑里没有任何下人，只是偶尔有下人来打扫下卫生，所以此刻这里只有他们三人。希雪凝刚一进入曼凝苑，亲切感油然而生，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和走前一样，连当时和姐姐没下完的那盘棋也安静地躺在院中的石桌上。她走到石桌前，看着棋盘上下了一半的棋，竟和离家前完全一样，没有多走一步，也没有少走一步，曾经幸福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浮现。难道姐姐一直在等着自己回来下完这盘棋，所以十年来都不曾移动过？
“这盘棋……”希雪凝指着棋，又不知从何问起。
希啸周叹了口气，伤心地说道：“自从你们走后，这里的一切都未曾移动过。”
“你们？姐姐去哪儿了？”
希啸周仰头看了下天，没有说话。一阵寒风掠过，希雪凝不由打了个寒颤，看着爹复杂的神情，叫道：“爹！”
希啸周叹了口气，缓缓吐出来两个字，“……死了……”
希雪凝向后连退数步，不停地摇着头，嘴唇抽动，全身不停地颤抖，重复地说着：“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她看了下严常对自己用力点了下头，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不断涌出，过来许久才哽咽地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你走的那天，你姐姐为了引开敌人来到了绝意涧，后来就……”希啸周没有再说下去，击了两下掌，一个身穿粉衣的丫鬟走了进来，“扶小姐回房休息……”丫鬟点头上去扶起刚才一直瘫坐在地上的希雪凝，希啸周背过身去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没有回头，对希雪凝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吃完饭才告诉你了吧……”说完拂袖而去。
管家目送希啸周离开后，急忙上前扶起一直瘫坐在地上的希雪凝，语重心长地说道：“凝儿，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虽然严常只是希云庄的一个管家，但是平日里并不是主仆相称，希雪凝和希冰曼尊称其为严伯，而严常对这姐妹俩则直呼其名。
“怎么可能说过去就过去！”希雪凝情绪激动起来，“我走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你走时曼儿还尚在呀，而且你走了这几年，我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庄主夫人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法联系到你，又如何告之于你呢？”
听严常如此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希雪凝拭去眼角的泪花，稳定了下情绪，问道：“严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常吩咐刚才进来的粉衣丫鬟退下，待其离去后，整个曼凝苑只剩下了严常和希雪凝两人。他们走到屋内，严常才娓娓道来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