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妖劫（4）

一千年了，第一次感觉清池里的水好凉好凉，尤其在这样的夜里。我在池底游动着，心思却不由自主跑去我和许思铭接吻的地方。这绝对不是爱情，最多是一条蛇所感受的温暖。我懊恼地游动着身躯，却出乎意料地被一个东西缠住了身子。

是小青蛇！

136 小说网

是不再遮挡鳞片的小青蛇！

136txt.ｃｏｍ

是我在郁闷或者宁静的时候，也会想念起的小青蛇！

www.136ｔｘｔ.com

他就那么惊诧地和我撞在了一起，同在一片水中，同在这样不能安宁的夜晚！

小青，虽然我早就猜到那只青蛇就是我的小青，可这一刹那间毫不遮掩的相遇，还是令我莫名激动和感伤。我的眼里一定蓄满了我的泪，我已经过分熟悉流泪时的感觉。

你是？那个戴玉簪儿的女子？那个很会演戏的骗子？不算骗子，那玉簪儿本来就是你的。小青一边回忆一边念叨，大约地，对我在水中能自若游走成这样，他也是很惊诧的。

我是小白啊，小白。我抬起脚丫子，将那块鳞片给小青看。

小白？你是小白？原来你就是我的小白。他惊喜地抱紧我，磨蹭着我的脖子，这是我和他从小的拥抱方式。

小青，一千年了，你还记得我们的习惯，一点都没有改变。你竟然一点都没有改变。我凝视着这个最亲密的伙伴，他就是我的家人，我唯一剩下的最亲密的家人。

小白，我找了你七百年了，你知道吗？其实算来，真的一千年。为了找你，我变成现在的丑样子。你呢？一块鳞片都没有了吗？他激动的神色在水池里散发着类似眼泪的伤感，上上下下找着我的鳞片。

我默默无语，鳞片，我感觉到了脚心那块鳞片的燥热。

看我不吭声，青蛇悲伤地垂下头：没有鳞片，还是蛇么？你怎么这么傻，走时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看看现在我们两个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抬起我的左脚，我再次将那唯一的一块鳞片给青蛇看，并告诉他，就在今夜。青蛇端详着，抚摸着，他问我疼吗？

笑。不疼，久了，就不疼了。你呢？我问他。

也笑。早就不疼了，不要忘了，我是男性哦。他挥舞了下下并不健壮的胳膊。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我们异口同声地这么问对方。

青蛇再次笑了：看来，我们还像小时候那么默契。还记得我们闯的那场大祸吗？你失去了母亲。也就是在那天，我母亲对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一生。

母亲，这个词离我已经很远很远了，我垂下眼帘，回答青蛇：我怎么能忘记呢。母亲服侍了王母一生，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难道做妖就一定要将命运放在别人的手心吗？我不愿意，至少，我不愿意一生都像母亲一样。我要试图改变，就算没有任何结果，至少，我努力过了。

青蛇不语，从我的发间取下那枚玉簪儿，递到我的手心：什么都别说了，先对付这块鳞片吧。他说曾经试过放弃，没想到，不按时取下鳞片，那块皮肤就变成了疤。很难看的。他指着胳膊上一块黑色的疤瘌，这么告诉我。

看着那块疤，我果然一惊。甚至来不及再磨蹭着思考那些无用的东西，就迅速拿起玉簪儿，揭下了那块鳞片。

痛，痛彻心扉，痛得头晕脑胀，痛过以往的任何一次。泪花四溅，我差点晕倒在地，一头扑过去，撞在了池底。

青蛇目瞪口呆。赶忙扶我起来。

看着那块皮肤凝成和周围一样的颜色，我才稍微静静心神，将那块鳞片捡起，与其他的鳞片放在一起。

就在这一刻，有些奇迹好像发生了，鳞片一块块连在了一起，串成了我原来的模样，就像一件衣服，软软地搭在地上。我吃惊。

青蛇却笑了，说：没见过吧，我们作为蛇妖，只长大，不蜕皮。人间的蛇，每年都要褪一层皮，这样才能长大。这就应该是我们的皮了，一块块鳞片连成的。没想到吧，我们褪掉这层皮，却变成了人。

我的脑神经此刻也开始够用了。我在想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并且将这个问题告诉给青蛇：也许，我们的祖先不是妖，而是人，为了某个坚持，一块块接上了蛇的鳞片，变成了蛇妖。小青，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也许吧。小青顺着我。

他问我还晕不晕，带我到外面去透透气。点点头，任由小青抱起，跃至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