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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梦魇心生

当晚,李承权躺在床上睡着后,就恶梦不断。先是梦见父亲李永建要将自己逐出家门,自己跪在地上向母亲董梅哭诉,母亲竟然不理不睬。后来又梦见带着小厮在昏暗的树林里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出去。树林里阴森森的,冷风阵阵,小厮们一个一个地都消失不见了,又听到叮叮声响,四处望去,再不见一个人影,心里感到恐惧害怕,忽听见背后有人叫喊,回头一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草丛里冒出来,脸上带着刀疤,神情异常恐怖。李承权大骇,正要叫喊时,那颗人头双眼突然睁开,咧着嘴,望着自己冷笑,李承权吓得大叫一声,当即从梦中醒来,发觉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也已经掉到地上了,全身汗津津的,阵阵秋风从半掩的窗户吹进屋来,将屋里的珠帘吹得叮叮作响。

第二日清晨,婉儿端着洗脸漱口的水走进屋来,把杯子、盆子放在小桌子上,又走到珠帘面前,往里屋一看,隐隐约约地看见李承权还躺在床上闭眼睡着,便没有叫喊他,轻手轻脚地出去了。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毕嬷嬷端着盛放早饭的捧盒走进屋来,见桌上摆着盆子杯子,里面的水还没有动过,知道李承权还没有起来,便说道:“公子,时辰不早了,快起来把饭吃了!”一面说着,一面朝里屋走来,将珠帘掀起,将捧盒放到圆桌上。毕嬷嬷见李承权没有答话,定睛一看,只见李承权微微睁开双眼,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嘴里哼哼唧唧的。

毕嬷嬷走到床边,弯下腰,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吓了一跳,说道:“我的天,象火炭一样烫手!公子,你生病了,我去请大夫来帮你看看!”说着,推门出去,看见婉儿从那边走来,便招手唤她过来,让她进屋去小心照顾李承权,自己则走出宅院大门,往本县有名的张郎中家走去。

走到半路,就听见有人喊道:“嬷嬷,这么早就出来了?”毕嬷嬷抬头一看,原来是李承权的好友吴运来,手里拎着一个纸包,迎面走来。嬷嬷笑着说道:“大官人,你不是出去游玩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运来笑着说道:“嬷嬷,我是昨日下午刚回来的。本来打算好好休息一两日,再去拜访附近的亲朋好友。偏生贱内昨晚吹了风着了凉,不停的咳嗽。我一大早就起来了。这不,刚去药铺给她抓了点药回来。你家公子还好吧!我过几日就去拜访他。”

毕嬷嬷说道:“大官人有所不知,公子回老家有两个月了,他也是昨日才回来的。路上中了暑,昨夜风大,盖的被子单薄,可能又着了凉。今早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上滚烫的。我这正要去替他请张郎中看病呢!”

吴运来说道:“嬷嬷,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耽搁你了,你快去请张郎中去。等承权兄好了,我再登门拜访!”说着,便离去了。

张郎中被请到李宅后,为李承权摸了摸脉,看了看舌苔,又问了几句话,于是对站在一旁的毕嬷嬷说道:“不妨事,公子心中抑郁,受了一些惊吓,外面又着了风寒,吃我两三剂药就好了!”于是要了笔墨纸砚,提笔写了一道药方,交给毕嬷嬷。嬷嬷感激不尽,吩咐婉儿拿了五两银子来酬谢郎中,又亲自将他送出门外。送走郎中后,嬷嬷回头叫了一个小厮跑去药铺抓药。小厮将药买回来,嬷嬷亲自下厨将药熬好,端到李承权床前,侍候他喝下,到了下午,嬷嬷见李承权渐渐有了精神,自己才放下心来,又服侍他吃了一道药,然后说道:“公子,吴运来吴大官人回来了,他说过几天要来拜访您!”

李承权叹了一口气,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句话说得真不错。我在县上这几年,结交了许多朋友,现在看来,大都是些酒肉朋友,知道我这一两年手头紧,都和我生分了,也记不得当初我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就吴运来兄和伏成兄还不错,不忘以前的老交情,时常来串串门、邀我去玩什么的,等我病好了,我一定先去拜访他们!”李承权和毕嬷嬷说着话时,药力发作起来,只觉得两眼朦胧,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嬷嬷轻手轻脚走出屋,将门关上,也回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去了。

伏成一个朋友的父亲今日满六十,伏成上午带着小厮去了他家,为他的父亲送礼贺寿,中午又赴了筵宴,直到下午才姗姗地走进铺子,正要问今日生意如何,一个伙计对他说,今日清晨看到吴大官人在街上急匆匆地行走。伏成听说小舅子回来了,简单问了几句,就转身离开铺子,往吴运来家走去。

吴运来在家门口接着伏成,邀至厅上坐下,又命小厮献茶。二人寒暄了几句,互相叙述了一些别后的话。伏成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吴弟,你和李承权的交情比我和他的早,你可知道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吴运来一愣,说道:“姐夫,你问这个干什么?”突然又笑了,说道:“你是不是要亲自去找他的父亲借钱,他家好像开着钱庄。”

伏成说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今日李四的父亲满六十,我刚贺了寿从他家出来。我和李承权也有几年的交情了,他当年资助过我,而我却从未见过他的父亲,心中好奇,因此突然想到,便问起。你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吴运来摇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说道:“说真的,我和他虽然很熟,可也从未见过他的父亲,更别提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要不,你可以当面问问他。”

伏成说道:“他母亲生病了,两个月前就回老家去了,我一直没有看见他。”

吴运来呷了一口茶,说道:“他昨天就回来了,是他的奶娘毕嬷嬷告诉我的。”

伏成“哦”了一声,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他回来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吴运来见伏成起身要走,忙将茶杯放在桌上,说道:“姐夫,你现在去,未必见得着他的面,他可能还睡在病床上呢!”

伏成见他如此说,仍旧坐回椅子上,问道:“他生病了?得的什么病?”

吴运来说道:“具体情形怎样,我也不大清楚,我昨天也刚回来,也没有去他家。只是今天清晨在街上碰见她的奶娘毕嬷嬷,她说李承权在回来的路上中了暑,晚上又着了凉,躺在床上起不来,她正打算去请张郎中给他看病。”

吴运来见伏成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便说道:“姐夫,我的确不知道他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知道他母亲的名字。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前年,李承权叫人裱了一幅寒山腊梅的字画,那时我在他旁边,他说是送给他母亲作寿礼的,又说她母亲喜爱梅花。后来我听毕嬷嬷说起过她母亲的姓名,姓什么我倒忘了,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单名一个“梅”字......”

“是叫董梅吗?”伏成插了一句。

“对,我想起来了,是叫董梅?咦,姐夫,你是怎么知道的?”吴运来好奇地问道。

“也是毕嬷嬷告诉我的”伏成冷冷地抛出这一句话后,就再也不吭声了。

吴运来见伏成脸上不大好,便说道:“姐夫,你才在李四家吃了酒出来,要不要在我这里睡一会儿?”

“不用了!家里还有事,改日再过来聊!”伏成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吴运来见拦不住,只好将他送出大门外,见他低着头、急匆匆地去了,心里疑惑道:“姐夫今天怪怪的,又不象是醉了酒的样子,他难道有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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