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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雪中送炭

毕嬷嬷见李承权醒过来了,眼泪含着的泪水哗地就流了出来,说道:“我的爷,多亏菩萨保佑,您终于醒过来了!”李承权睁开眼睛,见毕嬷嬷坐在一旁淌泪抹眼的,自己睡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屋里亮着烛光,窗外漆黑一片,原来已经是夜晚了。毕嬷嬷用手帕抹着眼泪,起身走到圆桌前,正要端起桌上放着的瓷碗,却发现碗里盛着的大半碗汤药已经凉了,便朝帘子外小声喊道:“婉儿,进来把药拿去厨房热一热。”婉儿正坐在外面屋子的椅子上打瞌睡,听见嬷嬷见喊,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掀开帘子走进来。嬷嬷把药碗递给她,说道:“不要太烫了,有一点温就可以了!”婉儿接过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一声不吭的李承权,便走出屋去。

毕嬷嬷又走到床沿边坐下,眼里噙着泪水,见李承权额头上缠着的带有斑斑血迹的布条有些松动了,伸出手去替他缠紧,说道:“公子,我听贺凯说起,你摔倒在草地上,不巧下面裸露着一小块石子,当时就把头磕破了,鲜血直冒,又见你口喷鲜血、人事不省。贺凯他们吓坏了,背着你一口气跑到碧云寺里,向寺庙里的僧人讨要了止血的药,赶紧替你敷在伤口上,用布条缠好,又用轿子把你抬回来。您现在头还痛的厉害不?”

李承权闭上眼睛,咳嗽了几声,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摇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胸口气闷得痛”毕嬷嬷把被子替他盖好,说道:“公子,你已经昏睡了几个时辰了,下午贺凯他们把你背进屋时,我就叫人把张郎中请过来替你把脉诊断,他说你是气急攻心,情志失调,不要再动怒生气,好生将息一段时日就没事了。”

李承权睁开眼睛,一把拉住毕嬷嬷的手,说道:“嬷嬷,想我李承权为何命苦如此?虽然出身富裕家庭,可是父母从不待见我,连贫苦人家里有的天伦之乐也享受不到。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知己,偏又遭此横祸,与她生离死别”一语未了,泪如雨下。

毕嬷嬷忙安慰道:“公子,快别这么想。整个事儿我都知道了,那伙歹人不就是贪图几个钱财吗?她不会有性命危险的。史端他们也把银子带回来了,我还听他们说起,卜都头他们在下午逮着一个,只等审讯完毕,小姐自然就有了下落。你只需要安心静养”

李承权不等嬷嬷说完,挣扎着坐起来,嘴里骂道:“再不要提那帮酒囊饭袋了,他们不过是随便抓一个人交差了事,哪管丽华的死活。说不定,绑匪们真的要把她卖到外地窑子里去”李承权一想起谢丽华的遭遇,如割了心肝一般,掩面痛哭起来。嬷嬷只有用好话不停地安慰他。

婉儿端着汤药进屋来,走到床边。毕嬷嬷看见碗里冒着滚烫的热气,骂道:“傻丫头,我叫你拿去温热一下,你却煎得这么滚?叫公子怎么喝得下?”

李承权突然抬起头来,伸出手去,一把抓过药碗,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就喝下肚去。倒把嬷嬷和婉儿吓了一跳。李承权喝完药,把碗递给婉儿,又探出身子,低头往屋子地下四处看了看,问道:“银子呢?”

嬷嬷站起身来,弯着腰,从床下拖出一个沉甸甸的麻布袋子,说道:“公子请看,都在这里,还没有来得及放进箱子里去。”

李承权随手抓起被子,朝脸上抹了抹,把脸上的泪水和嘴上沾着的药水揩掉,说道:“等天亮了,我再去衙门里问问,但愿下午抓着的那个老头儿真的是绑匪的同伙,那丽华就能找回来。如若不然,我就带着这袋银子去外地找她。”

嬷嬷和婉儿见他神情怪怪的,也不敢阻拦他,只是说道:“公子,你头上有伤,又吐了血,好好睡下,先把身体养好再说。说不定县衙里明天就有好消息传过来”安慰了几句,服侍他睡下后,母女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李承权直睡到红日三竿了,才醒过来,见屋里没有其他人,待要喊叫,嗓子却如火烧一般痛得厉害,叫不出声来,又觉得头晕脑胀,腹中饥饿,只得自己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外面那间屋,正要开门时,却听见门外面有人小声说话,仔细一听,是毕嬷嬷和贺凯的声音。

毕嬷嬷说道:“轻声点,别把他吵醒了。真的是抓错了人?”

贺凯说道:“我进了县衙,就看见卜都头,他对我说,抓的那个人以前偷盗过人家东西的,所以看起来贼眉贼眼的样子,不过他倒不是绑匪的同伙,昨天他看见那个麻布袋子后,用手一摸一提,就知道里面放着的是银子,当即欣喜若狂,也顾不得疲倦,提起袋子就想往回走,结果被卜都头他们当场抓住。”

毕嬷嬷叹气说道:“这可麻烦了。我听婉儿说,那伙歹人叫不要报官,否则就把小姐卖到外地去。卜都头他们既然抓错了人,那伙绑匪说不定真的把小姐带到外地去卖了也不一定。”

贺凯说道:“嬷嬷,只有这样了,暂时不要告诉公子。等他头上的伤口好了,才告诉他实情。”

毕嬷嬷说道:“你不知道,公子昨晚就说今天一早要去县衙打听消息的。我见他还在熟睡中,才叫你先去县衙里问一问的。公子还说,如果小姐没有下落,他就要带着银子去外地找她去。天啦!茫茫大地,人多如海,上哪里找去?小姐只怕是凶多吉少,再也回不来了。我怕公子一急,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毕嬷嬷和贺凯还在外面小声说着,李承权却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只觉得胸闷气堵,手脚发麻,眼前金星乱冒,屋里一团漆黑,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毕嬷嬷和贺凯听见了,吃了一惊,慌忙推门进来看,只见李承权躺在地上,半睁着双眼,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头上缠着的布条一点一滴地渗出鲜血来。二人连叫了几声“公子”见他仍然没有反应,这才慌乱起来,七手八脚的将他抬进里屋,放到床上,又叫人去请郎中。李宅上下,乱作一团。

李承权自此大病一场,卧床不起。以前结交的朋友虽多,却只有伏成、吴运来等三四个人来看望他。两个多月后,李承权知道谢丽华再也找不回来了,伤心欲绝,也渐渐死了心,叫人把那五百两银子取出来,还给伏成,伏成推辞了一两回,见他执意要还,也只好收下了。

秋去冬来,眼看又是隆冬时节,李承权在病榻上躺了三个月后,渐渐能下床走动了,但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家里的事儿也不问不管,整日不是呆坐就是闷睡,要不就是捧着谢丽华替他缝制的那几件冬衣,看得出神,一看就是半天。毕嬷嬷见日子越来越艰难,便叫贺凯和史端暂时帮着去照料酒楼里的生意,又叫李承权写信给老爷、太太,希望他们帮一帮。

谁知李承权冷笑道:“写给他们作什么,与其求他们,还不如去找伏成兄。我病卧在床时,你也叫史端给家里写了一封信,直到现在,他们都对我不理不睬,也不来看看我。”

毕嬷嬷说道:“公子,太太不是叫人给你送来了一百两银子么?不然哪有那么多钱去给你买贵重的药材去?”

李承权“哼”了一声,又说道:“母亲也许还想着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不过,区区一百两银子,对他们而言,就是九牛一毛。只怕这点钱,也还是母亲偷偷瞒着父亲,用她的私房银子给我的。父亲一直嫌弃我,不认我这个儿子也就算了。想不到二弟承兴也这么绝情,也不来问候问侯,过来看看我,亏我以前白疼了他这么一个兄弟。”

毕嬷嬷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叫史端写信的时候,刻意叫他把你的病情写得轻一些,怕老爷、太太还有二公子为你担忧。他们没有亲自来看你,也是自然的。”

李承权有些不耐烦了,大声说道:“嬷嬷你不要袒护他们了。我知道,即使信里说我马上就要死了,他们也不见的能来一个人到这里来看我。”

二人正在屋里争论,只听见史端在门外说道:“公子,杨公子来看您来了,还带着许多干货来,说是送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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