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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求神

张恒的家,就在衙门外的小胡同里头。

这会儿刚吃罢晚饭,他带着两个孩子在院中玩耍,只听到有人敲门。

怎么也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小石头。

他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油纸包,里头是他在巷子口与小贩讲了半天价买的桂花糕,十多文钱,横竖他只有这些,其他的钱都是乔志远的,虽然看起来少了点,但也是他倾囊而出的心意,想张大哥也不会太在意吧!

他进门去,看着张恒笑。

张恒没有想到这个京城来的锦衣卫会忽然跑到自己家里来,忙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石头忙摇头笑道:“没有,只是过来张大哥家里看看。”

张恒笑了笑,他并不乐于于锦衣卫打交道,衙役和锦衣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办的是保一方平安的小事,一个办的朝廷尔虞我诈、谋财害命的党争大事,一个是微不足道的蚂蚁,一个是能够撼动江山社稷的巨无霸,云泥之别,很难做朋友。

看着孩子们欢天喜地地打小石头手里接过桂花糕,满脸恳求地看着他,他的心往下一沉。

好吧,或许锦衣卫里头也有好人,但他并不打算与他们有任何的瓜葛。

不点头不行了,孩子们实在太馋了,这桂花糕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香甜滑腻的口感是孩子们的最爱,他娘子怕孩子们吃多坏了牙齿,从不肯买的,所以孩子们见了偌大一包,自然欢天喜地,还未等他开口,已经将纸包扯开了一点儿,贪婪地闻着里头传出来的香气。

“好吧!那去吃!谢谢这位叔叔。”张恒吩咐孩子们。

“喔!”两个孩子抢着将纸包撕开,至于感谢,不过连眼睛都不抬的随便敷衍而已。

小石头很高兴,他喜欢小孩子。

孩子们带着零食飞跑了,张恒便轻笑道:“坐下吧!我去倒茶!”

小石头打量着这个温馨平静的四口之家,没有佣人,没有像样的家俱陈设,但却很温暖,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家。

张恒看他表情伤感,便轻笑道:“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你,要不我带你出去吃面吧!广平府的面是一绝。”

小石头点头笑道:“不必了,我只是要走了,过来与张大哥道个别,我们家爷心里记挂着京城里的事,连夜便要出发,这会儿正跟谢大人吃酒,命人找马车,我是抽空过来的!”

张恒心中一暖,便轻笑道:“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小石头心中虽有深交之意,但也看得出张恒心中有顾虑,便起身笑道:“既是如此,张大哥保重,我就先走了,倘或有一日到了京城,必定要来找我!”

两人正说话,只见张恒的娘子玉楼打里头出来,一手揪着大儿子的耳朵,一面对着张恒嗔怪道:“你又给他们买这些只会吃坏了的东西!”

一抬头看到小石头,忙将手放下,讪讪一笑,忙赶着回避。

小石头拱手打招呼:“嫂夫人好!不要责怪张大哥,那东西是我买的。”

玉楼一时又红了脸,只看向自己的丈夫。

张恒轻笑:“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石云,要回京城的,来道别的。”

小石头打张恒家里出来,心里空落落的,只一味想,若是如今还在西翼军中抗敌,爷兴许不会被柳老爷嫌弃,自己也能交到朋友,这当了锦衣卫,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走到巷子口,却听到张恒在后头赶着叫他。

忙停住脚步,只见张恒手中拿着一包小鱼干过来,笑道:“你嫂子说,这是用油炸过的,带着路上吃吧!”

谢光耀设宴款待乔志远,酒过三巡,来了兴致,忍不住大聊当日与朱济一同为官的趣事。

乔志远耳边响着他的声音,心中却一直牵挂韵怡,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一直等到谢光耀喝得烂醉如泥,乔志远才得以脱身,忙命出发,买了一辆马车让人赶着,带上林文夕,马不停蹄往京城赶。

小石头见他归心似箭,自然知道他想什么,只是不时回头看着马车,心里暗暗忧心,自从那日之后,那个林文夕就一直对乔志远十分依赖,哥哥长哥哥短的,眼含无限秋波地看着他就不挪开,谁都看得出来,林文夕对他暗生情愫。

只有乔志远一个人丝毫不察,他只以为自己将林文夕当做妹妹,她也十分自然地会将他当成哥哥,一心想着韵怡,心无旁骛。

行了半夜,众人停下来歇息,文夕便打马车上下来,对乔志远嘘寒问暖,又拿出他的酒囊让他喝酒,小石头长叹了一声,摇摇头,天知道柳姑娘见了这个会有什么反应?

如今也只有替爷悬着一颗心了。

就在乔志远星夜兼程赶回来的时候,清雅带着韵怡的口信,成功地见到了朱济。

朱济正在家中用晚饭,家人对他说,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姑娘在大门口说要找他。

听了清雅的叙述,朱济让她先回去,又嘱咐转告她家姑娘不必着急,自己会妥善解决,只是自己越想,心中愈发生气起来。

谁都知道,这绝对是薛洪那厮搞的鬼!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且说柳家接连遭到无妄之灾,先是女儿被人一再掳走,然后是与乔志远的婚事莫名其妙遭到柳墨的反对而功败垂成,再接着杨冬泉和大少爷从德被锦衣卫抓走这些都是几乎要了柳家二老性命的大事,更不要提之前从言生病,熏兰心神不宁这些的小事,熏兰心中着实不安,便一早命家人带着韵怡,领着家下一干人等,直奔城外清凉寺而去。

笃信佛教的熏兰平日里逢初一十五总吃斋,闲来无事喜欢念经,平日里也舍粥舍财,只求阖家平安,女儿的终身大事未定,儿子又锒铛入狱,前途未卜、灾难重重,她只想求得一些庇佑和指点。

清凉寺是个尼姑庵,是靖王爷家庙,后头有个灵骨塔,存放的就是他家中众人的骨灰,前头是他家的祭田,有三四十户农户租种,中间有三进大殿宇,供奉着如来佛、观音娘娘和一百零八罗汉。

靖王妃就住在这里,她生性恬淡,与世无争,听闻是前些年一直与靖王不睦,常常争执,便带着几个陪房下人常年居住在此处,吃斋念佛,潜心修炼,虽挂着个王妃头衔不能剃度,却也只是带发修行的姑子而已,完全看不出任何架子,带人谦和有礼,与熏兰素来交好,她自己有个小小的佛堂在后山,不对外人开放。

这清凉寺平日里香火鼎盛,十分灵验,信徒遍布全国。

更重要的是,靖王派人在后山常年驻守,保卫王妃安全,高手环绕,去了也不必担心言儿会被劫走。

有了这些条件,熏兰自然将这里视为最佳场所。

韵怡从不相信这些东西,可是在这次之后,她将信将疑。

如果一个人能够穿越几百年,回到前世,再一次见到生离死别了的爱人,她怎么还能怀疑世上有超于常人的力量存在?

早派人写了拜帖给靖王妃,得了回帖,熏兰才带着韵怡出门。

一乘大车,母女二人共乘。

韵怡听清雅打听来的消息说,父亲原本早想成全自己和乔志远,甚至连将来想办法将他调回京城中都已经想好了,可是乔志远上门提亲,不过刚开口说了两句话,立刻就翻了脸,不仅完全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还直接赶乔志远走。

谁都不知道原因。

她看着母亲愁眉不展,便轻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什么都会迎刃而解的。”

这样的劝解方式,她自己认同,但可以肯定母亲熏兰十分受用。

果然不出所料,熏兰拉住她的手,轻拍道:“好孩子!我原想这次你的亲事能定下了,没想到你爹又不知道搞什么鬼,愣是将乔大爷赶走了!我真不明白,先前说乔大爷人不错的也是他,现在死活不同意,将人家赶走的也是他!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看来,连母亲也不知道父亲忽然之间改变主意的愿意,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心病都搞不清楚,如何能够解开老爷子的心结?

这清凉寺的路十分宽敞平坦,马车并不颠簸,慢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熏兰在一旁长吁短叹。

韵怡轻轻闭上眼睛,心中只想,朱济既已经答应了全力营救,大哥和泉叔就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现如今只希望他能够早日回来,说服父亲。

而她错身在此处,作为一个女人,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晚饭时刻,他们到了清凉寺。

熏兰只吩咐车上的韵怡道:“言儿,你坐车往后头王妃的别院去,我许了愿,若来了便要亲自念经去的,这回子真来了,要还原。”说着便扶着丫头先下车。

大殿中仍旧唱经声不绝于耳,木鱼铜罄作响。

熏兰漫步进去,方才跪下,就听到后头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声道:“柳夫人,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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