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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和砚寒吃了些午饭后，我便换上了一套深色的运动服，平日习惯散下的头发，也被我利落的绑成了高马尾，掏出在了白色帽子外。而砚寒的上身虽与平常休闲的穿着无异，但下身却换上了一件根本不宜运动的牛仔裤。
体育场门前大家已来的差不多了。我们被穆隽带进了B区的场馆，里面是一大片露天广场，暖阳毫无眷恋的从上打下，使那蓝白界限看得分明。这里的6块网球专用场地和旁边围绕着的多层看台，彰显着气派规模。而更让我们几人欢呼的是，穆隽已租下了这6块地方，所以这一天的下午，便只是属于我们中文3班。
简单的随穆隽做了准备活动后，我们便拿过租来的拍子，十几人自行成组的开始挥打了起来。其实这打网球倒是其次，主要还是与那些五六年没见的同学闺蜜们一起叙叙旧，聊聊天罢了。之前在馆外，我们便已互相了解了些，他们现多数为企业文员，有的在新闻媒体，还有两三个与我一样在校任教，而那个当时憨憨胖胖的眼镜男，现在虽然老实如旧，可却舍了专业，和亲戚一起在外干起了买卖，这倒让我们几个女同志尤感意外，总觉以他的性格不像是干动这种事的人。
欢乐的几番闲聊，也知了他们绝大多数都已成家，甚至还有了孩子。我对此自是表示恭喜，可那些喜欢打趣的人性子仍是没改，尤其是我的闺蜜，又道起我和砚寒的种种往事，说我们这13年终修正果的爱情长跑才是他们所艳羡的。而说到砚寒，他先前倒还客气的与他们打过了招呼，当中的一个还问了他现在的工作，他也只说是保险销售，同学们听后都直呼不可能，而他却只是一笑了之。
我们男女生各分配了两块场地，我在这边和闺蜜们勉强打着和平球。中间穆隽虽然串场的交给了我们一些技巧，却也觉得几年不动拍子，手确实生了。偶尔的开怀过后，我便不自觉的朝对面的休息台望去，那里只砚寒一人，他时常低头的安静坐着，只偶尔朝男生场地望望。他从开始到现在从未上过场，甚至连穆隽递给他的网球拍都没有接过。
我就这样和同学们来往了十几分钟，便已觉得身体有些微微发热，本来裸露在寒气下的双手，却也缓过温来。大概又活动了半个小时，穆隽和其他几个业余技术不逊的男士为了加多兴致，便想要进行一次男子单打的淘汰赛。而女生这边也被挑起了兴头，跟着组织了女子单打。
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业余水平的人来说，比赛只求个形式，所以便不论男女，均已最简单的20球计分法来决定输赢，即谁先赢20球，谁便晋级。
我的水平相比这些女生而言，在中等偏下，所以不到第3轮，便被一分之差的淘汰下来。然而运动发泄过后，我身上已出了些热汗。虽然衣服贴在上面有些不舒服，但心里却感到了近几年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舒畅。
我缓缓下了场，取了毛巾，边擦拭着额头和脸颊两侧的汗珠，边来到休息台坐在了砚寒身旁，拿过桌上那瓶他早已备好的脉动。
“你也上去和他们玩玩吧，运动完了感觉挺舒服的。”
砚寒没有应话，只看我一眼，便顺势望向了男生那边的场地。而我也跟着看了过去，发现他们 那边的进度很快，场上只剩下了穆隽和另一个高个男在对打了。
“好球！”
穆隽此时一个快速的网前截击，博得了旁边女士们的喝彩。而那高个男在大学也是擅长网球的，所以一招一式丝毫不愿懈怠，比分与穆隽是紧追不舍。
“穆隽这小子还是这么能打。”
“是啊，人家现在可是事事春风得意，看这场子就知道，一下午租下来得不少钱呢吧。”
三三两两被淘汰的男士们拿着毛巾走过来的议论道。他们不时闻声的回头瞅瞅，在与我们简单的打过招呼后，便坐在了附近。
“唉，人家回国后又当副主任，又写剧本的，还真能耐。听说上海的那家‘立影文化出版社’还要请他过去当编辑部主任呢。”
“是吗？”
“可不？他现在正犹豫着去不去呢？不过好像听说是有要动身的打算。”
“这难道有什么可犹豫的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啊。那家大型出版社咱谁不知道？大学那会儿我就励志想去，可惜现在只落个给小公司当个销售，算是没前途喽。”
小眼男在最后像是自嘲的放大了声音。他把球拍放在桌上，无奈的叹口气后，便从地上穆隽之前备好的箱子中取出了一瓶脉动。
听到他话中“销售”的字眼，我心中不禁敏感的泛了几丝尴尬。我假装喝着水，偷偷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砚寒，他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微微的皱着眉，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现在男生那边的比分为15:13。此时穆隽的一个小巧的网前放短球，便使那个高个男无力从底线上网了。
“好！”
女生场上似是已无人恋战，她们大部分人也都向休息台这边聚拢来，和我们一样的关注起了男生那边的赛况。
“唉，看着穆隽，我怎么觉得自己都老了呢？”其中的一个闺蜜感慨的叹息道。
我笑着瞥了她一眼。
“还不到三十就老了？”
“那可不，我这可都是当妈的人了，人家说啊，这女人一生了孩子就变黄脸婆。看我现在，这身材都发福了，你再看穆隽，跟大学时都没怎么变。跟他一比，你说我能不老吗？”
“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呢吧？”
“这要是谁能找上他也算是好福气了。”
“不过可惜，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另一个闺蜜的打趣，引得了我们底下一片唏嘘。
“哎对了，穆隽大学的时候不是还追过咱们叶熙吗？不过那个时候，人家可早就名花有主喽。”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提它干嘛。”我忙挥手示意她们几个打住，面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而砚寒的反应，却只是对此淡淡一笑。
场上的比赛仍在进行，双方的几记劈杀，都博得了在场人的阵阵惊呼，我也跟着看入迷了起来，心里随着他们拍上的节奏收紧放松。而在比赛最后，因高个男的一个出界球，使分数变为了20:17。穆隽紧握胜利之拳时，我们几个在场的人便纷纷鼓起了掌，向他表示了祝贺。
大概在场上修整了五分钟左右，穆隽和高个男便坐过来休息，同学们的话题自是评论起了他们刚才的比赛，说着一些二人的好话。
而穆隽在休息满足过后，便取过一直放在架子上的那只黑色球拍，径直的走到我和砚寒旁边。
“怎么砚寒？不上去试试？”穆隽说着，便把拍子的把手悬在了他的面前。而砚寒仍谦笑着摇了摇头。
“不了。”
“来都来了，干嘛不试？这是这里最好的纯碳拍，人手一只，可是我很贵租来的，好歹也不能让这钱浪费了吧。”
穆隽说着，便把拍柄又推进了一步，而旁边闻声的几个同学也再一次纷劝着砚寒上去试试。
“就去试试呗。”我也想让他上去活动一下的随众附和了一句。
砚寒皱起了眉，表情似是越发的严肃起来。
“我不会打。”
“这好办啊，我教你。”
“是啊，穆隽教的不错。”那个憨胖的眼镜男低沉的说道。
“我们这些也都是半瓶子晃荡的水平，没几个真会的，不也都上场了吗？” 旁边的短发女子说道。
而刚刚坐着的小眼男也插腰的站了起来，用嘴奴了一下穆隽手上那只半悬着的拍子。
“喏，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可别扫了兴啊。”
砚寒默不作声，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但仍没有要接拍的意思。
“要不……算了吧，而且他今天穿的裤子也不合适。”我想帮忙打个圆场。
“难道叶熙没告诉你今天要打网球吗？”一个闺蜜语气中带着不小的鄙夷问道。
我尴尬的看了一眼砚寒，便不自然的笑了笑。
“呃……我是没—”
“这个没关系，我有运动服，到时候去更衣室换一下就行。”穆隽即刻打断了我的话。而此时的砚寒却突然快速的抬起了眼皮，表情严肃的和穆隽对视起来。穆隽见势一笑，便趁机一下子把球拍塞进了砚寒的手中。
“来吧砚寒，今天到了我这也由不得你了，你就别再拒绝了。”还没等砚寒反应，穆隽便拉他站了起来，曲曲折折的就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2
太阳似倦了的又西斜了个角度，此时已是3点多光景。我们坐在这边休整的人，也觉得静下来的冷汗寒气逼人，于是当中几个体力甚佳的，便接着上场的挥了几拍，而我则披上了大衣，目光不时的注视着南边的更衣室大门。
没多久，穆隽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较刚才多带了顶耐克的白色网球帽。而他在四下寻摸一番后，便径直的走向那块空出的场地，打开了旁边的电子计分器。
“这是干什么？”我走过去好奇的向他问道。
“计分。”
“计分？”
“令砚寒说的。他刚才在更衣室的时候问我知不知道正规网球赛中的三盘两胜制，让我和他按照那个来打比赛。”
“啊？”我顿时听得有些瞠目结舌。
“他？打比赛？不会吧。”
“我也想不通。令砚寒这几年学过网球吗？”
“别说这几年，就是以前也没见他打过。”
“那还真奇怪，不过他说要打的话也只打那一种。所以喽……”
我疑惑的冲他直眨眼，心里却怎么也想不通砚寒这样要求的原因。
“他的逻辑一向搞不懂。不过……我觉得这样安排也挺好的。”穆隽说罢，便冲我轻挑了一下眉的转身欲走。
“呃……穆隽。”
“嗯？”
“你真的要和他比赛吗？”
穆隽眼睛一转，肯定的点点头。
“那到时候……别太难为他了。”
穆隽伫立在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
“放心。”
他到旁边叫了几名懂得规矩的同学四面站好的充当裁判，自己则在场内耍上几道拍子，像是已经整装待发。良久，砚寒也从更衣室走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全白的运动服，双手的袖子被卷到了手肘，露出了右手碗处的白色护腕，映着身后的这片橘色日头，着实让我眼前一亮。他与穆隽身材相仿，所以身上的衣服并无半点拖沓，而我也是从未见他穿成这般过的。他一直是冷色沉稳的作风，如今这身动感的白色，却短暂恢复了他27岁应有的熠熠风华。
旁边的同学们见这两人南北对立的架势，自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便纷纷停了手中的拍子，向我这边的看台聚拢过来。这场比赛的结果是毫无悬念的，这点我心里自知，所以倒真替砚寒的逞能捏了把汗。而同学们自是抱着与我同样的心里，但可能与我不同的是，他们更多了一点点的……想亲眼看看这场比赛究竟是如何毫无悬念的感觉。
穆隽之前已热过了身，而当他示意砚寒要在赛前活动下筋骨时，他却只是抬手示意不必。
所谓的三盘两胜制，听同学们讲，是一种在正规网球比赛中的计分方法。简单的说，就是比赛一共分为三盘，赢两盘者胜。而这每一盘又分为6局，即谁先打过6局，便赢一盘。每一局的计分又分别为15,30,40，超过40，便是赢一局。
和这些老同学们一样，我心下也是百思不解。为什么砚寒一定要用此等正规的计分法则？而讲这法则的小眼男，他也是偶尔看一些电视上的网球比赛才了解到的。
砚寒应不会是从电视上看到的。我心里默然想到。因为与他在一起时，我是从未见他关注过有关网球的一切节目的。
那深蓝色的赛场上，二人就这样各执一边的准备就绪。橘色的阳光打在他们棱角分明的侧面轮廓上，顿然流泻为两边的阴阳。而我心里自然是跟着他们变得紧张起来。刚才温热的手心，却是微感凉意了
比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第一个发球的是穆隽，他自然的上抛了球，手法轻柔的落下了拍。球在这样的感召下，不紧不慢的越过了网，触及了砚寒这边的左侧场地。而砚寒只是拿着拍子并步的靠向了球来的方向，但却没有要打的意思。
15:0
穆隽容易的先行一分。
而接下来，我这心里的紧张倒是轻了不少，因为砚寒就只管这样不慌不忙的挪着步子，连握拍的手都不曾抬过。这样4球过后，穆隽轻松的便拿下了第1局。
“这样我上去和他打都行。”旁边的那个小眼男插着双臂轻声笑道。
而我身旁的一个闺蜜，用手肘轻碰下我的胳膊后，便用手挡在嘴前，压低了声音。“叶熙，要不别让 他计分了，这样下去也怪没意思的，最后还得自己尴尬。”
见砚寒如此，对面的穆隽也以为是否有什么问题，本想着暂停比赛，却被他拒绝了。
“那你放心大胆的打就好！没关系！”
穆隽只得这样鼓励的让他放松。而如此情形，我也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看场上接下来的情况，这局照例应换做砚寒发球。而穆隽考虑到毫无基础的砚寒，就想替他发了便是。
“一切按照规矩来。”
他没有多言。只这一句，便又从穆隽那里取回了球。
看着备好姿势欲要发球的他，我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现在我已经无暇顾及左右，只想一心关注他 接下来的动作。
他静了一两秒后，便学着穆隽发球的样子，上抛了球挥拍落下。而他这一动作，在我眼里却一点不显初学者的滞涩。球在与拍子“砰”的一声相撞后，便快速的飞了出去。我瞬间屏住了呼吸，视线随着那道绿色飞出的弧度划看过去，而那流畅的曲线却在黑色的编织网前戛然而止了。
我缓了口气，但绝不是失望，而是惊喜。惊喜于砚寒超群的自学能力。不光是他的握拍方式和脚下动作达到了近乎无瑕疵的标准外，他居然还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用这种动作发球，而且毫不生涩。这点是完全超出我的想象的。
然而砚寒后来相继发过的几回球，大多数还是像这样没过网被记做‘双发失误’，还有几次则是过了网，但听同学说，是因为球没有落在穆隽的发球区中，所以仍算作失分。而即便砚寒打过了符合规矩的球，穆隽也只是故意让分与他的没有接。
“这比赛搞得挺正规，但也没看头啊。”
“不过令砚寒能打成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旁边的同学碍于我的面子，对他后几次的逞能尝试只是轻声低叹。而他那张冷峻的面孔没有任何反应，依然示意穆隽开始下一局。
砚寒中途的进步虽然让我惊喜，但我仍不解于他为何执着于比赛？何况这种程度的比赛对于他来说还是太逞能了些，就像一个刚会爬行的孩童，跳过了站立，走路，便直接想要学习跑步一样，这样的无谓争强不像是他所能做出来的。
而从刚才至现在，我心中更是产生了疑虑。这比赛就像小眼男说的，搞得确实太过正规。换发球也好，中途换场也好，居然都是砚寒主动要求的。而我私下也听了一些懂得网球知识的同学们说，砚寒对于网球的这些规矩居然都执行的相当标准。
还没等我细想，第3局比赛便又开始。这局扔换做穆隽发球，他的球依然发的柔软。而这回的砚寒，却不甘心于上回的走位，倒有种想要击球般的摆开了右臂。他跟着球来的幅度，恰到好处的击中了它，而他过程中蹬脚转身的动作，却是显得那样流畅自然。球轻盈的越过了网，落在了穆隽的场上，而穆隽却没有上前接那一球。
“不错嘛，学得真快。”
底下的一些同学看到砚寒打出的像样回击，不禁拍起手来。而我自是鼓的更为热烈。
“好球！不愧是令砚寒，居然这么快就自己学会了！”
穆隽俯身捡过地上的球后，便来到网前，一脸惊喜的看着砚寒夸道。
“你不必再让我。”砚寒的语气更加严肃，他听到穆隽的真诚赞美后，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之意。
第一盘比赛似是没费多少时间，他们只这样一通过往，大概半小时左右便也结束。虽然此盘结果最终穆隽6:1完胜，但过程中砚寒的几次得分，已使我心里感到欣慰了。
他们只简单调整一下后，便不知疲惫的开始了第二盘的比赛。第一局仍是穆隽发球，而使我紧张的是，他似没有之前那般客气了，球与拍子碰触的声音较之前显得更加饱满坚硬。
这球我恐怕都接不住，穆隽一上来就这么大力想要干什么？我看的心里砰砰直跳，手也不自觉的握紧松开。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像这种具有冲击力的球，砚寒只轻盈并退两步，便双手握拍，巧用反手回击了过去，动作甚至称得上精准。那种连贯的感觉，与他刚才相比，显得更加游刃有余，倒有种像是练就出的惯性。而穆隽似也没料到他会把球击回，在这段反应的功夫，球便径直的落在了他的场内。
15:0
砚寒先行一分。
台上一些好说道的人在看到他这一球后，也渐渐吃惊的忘记该说些什么。
而后面的比赛，虽然穆隽还尚留实力，但二人居然可以打起了几个回合的和平球，而且我看得出，穆隽偶尔还会处于被动的状态。
比分在砚寒领先的前提下居然一路摇变为了30:0,30:15，甚至是40:30。
后几回的来往中，穆隽突然爆发式的用力回击，球打向了离砚寒最远的右侧场地，而砚寒却毫不吃力的奔跑过去正手一击，打向了穆隽左边的底线地带。而穆隽本举起拍子正要赶过去，却像是判断了此球出界，便放弃了回击。
“界内。”站在底线处的高个男挑了下眉毛，口吻似带些惊讶。
后来经证实，此球确打在了底线与边线的那个夹角区域。
这多少带些运气的球，却使砚寒率先赢得了这一局。
而接下来砚寒的发球局更是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他这几回发出的球不但都过了网，而且球速迅猛，球飞出的轨迹，甚至在我看来还带了些右侧旋转，使当时和我们一样摸不着头脑的穆隽应之不及。我不知道他的进步为什么会如此之快。那一招一式的感觉，简直就像一个真正的网球运动员，而他之前那一盘踉跄的表现，却倒像是多年手生，为了练手而进行的赛前热身。
他们就这样你来我往，从那逐渐清脆贯耳的击球声就能知道，双方的架势已经全面拉开，而砚寒这边爆发般的状态更是不可收拾，那颗快速反弹的绿球，正势如破竹的逼迫穆隽，使他不能再保留任何实力了。
“哎叶熙，你家砚寒是不是以前练过啊？”一个闺蜜耐不住好奇的向我问道。而一旁呆看的人们也纷纷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我。
“这个……我也不知道。”
不知为何，我心里的疑惑渐渐转变为了不安。他这一身的自如，绝不是天资聪颖这般简单了。
此时的场上，两人都已不遗余力的展开了攻势，比分更是紧追不舍。第二局打的格外漫长。太阳已收了橘色的光芒，在西方的天际渲出了红色的晕，而它身子也似越发沉重的样子，已不知躺在何处去了。
“好，好！”
此时，砚寒的一个快速抽击，使球箭指红心般的又砸在了边线与底线的那个夹角区域。而穆隽无奈失掉的这一分，竟使他赢得了这第6局的比赛。
局数比分6:4
砚寒居然成了这第二盘的赢家。
这已极大的超出了我的预期，而接下来第三盘的决胜赛，更是看得我瞠目不已。砚寒不仅正反手上的动作运用自如，好像还对一些讲究专业技巧的削球，放球一类的手法驾轻就熟。那颗明绿在他的拍下恍如脱缰野马般的骠悍，划过空中的轨迹，偶尔还带有旋转的乖戾偏移。而对面的穆隽自然也毫不示弱，调动各种感官的拼命防守进攻，技术也自是不比砚寒的差。但说句实话，我隐约的感出，砚寒的某些打法和动作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穆隽来的更加专业。
现已是5点左右，天色逐渐近了青的浑浊，寒气也渐渐的仗起势来。虽然场上暗了些，但依然可以清晰的分辨出球的左右动向。此时场上的二人正到了比赛的白热阶段。虽然我看不太清他们各自的表情，但从他们胸腔起伏的变化和口中不停呼出的微白雾气已知，他们的体力已是消耗了一大半了。而穆隽之前因与我们几个练过几拍，应是比砚寒更要累的。
场上的局数比分为4:3，穆隽险胜。
他们便又这样你争我抢，直到局数被砚寒追成了5:5平。小眼男说，出现这种平局时，一方须净胜另一方2局才算胜出，而这便又促成了二人接下来更为激烈的角逐。
场上风发洒脱的砚寒，身形已逐渐渲为了剪影。这剪影映进我的眼中，倒有些说不出的陌生了。他正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口中更是因为调整呼吸喘着团团白气，这样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就像我从未见他穿这身白衣一样。但同样是从未见过，可感觉和概念却相差一个轮回。之前我的高兴，只是快意于他的耳目一新，而现在，看着这个我认识了十几年却完全陌生的枕边人，心中却不禁攒动出了一种道不明的感觉。
那颗明绿陡然从我的眼前划过。现在场上已是达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局数比分6:5，穆隽先行一局，而这一局现在也是穆隽占先的取得了AD。所谓AD，便是两人在比分同为40:40时，其中一方先得一球时的记法。 也就是说，如果穆隽再赢一球的话，那他便是打破这梦幻般比赛的冠军。
而看砚寒的状态似是不愿放弃任何一球，他之后以一记正手的快速回击，让穆隽在防守时落网失误，双方的比分再次变回了40:40。而穆隽却也能沉的住气，运用了他擅长的网前放短球，再一次抢到了离成功只一步之遥的AD。
穆隽再一次发球，二人又接打的挥了几拍，我的心情自是跟着他们起起伏伏，而我已不再和同学一样的为他们叫好，尤其是对砚寒，我心里倒希望他能够输掉。霎时，球反弹后凶猛的冲到了砚寒的前方，而他一个压低的正手回击，使球刚好越网的落至穆隽面前。这种球的重心很低，所以穆隽只好上前挑了高球。砚寒似知道穆隽只此一招，便先于他的来至网前。此时球刚好凌于他头顶的上方位置，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接下来只要来个网前的快速截击，这一分定是他的囊中之物。可就在砚寒准备这样奋力一击的拉开架势时，他却突然像看到了可怕的东西一样睁大了双眼，抬到一半的右手顿在了半空。他快速的低下头去，整个人竟像泄了劲的伫立在网前。而落他身后那颗逐渐弹于平缓的绿球，竟银瓶乍破般打碎了这两个多小时的梦幻黄粱。
7:5，穆隽胜。
周围人对这一场景看得目瞪口呆，随后便唏嘘不已。而此时的我，眼前却恍惚的幻化出了一个身影，一个已模糊不堪，只剩下一围轮廓和一条黑带的小男孩的身影。
此时，天空落了幕般的闭了光辉。那青黑色的天上，已印了清月的浅浅一弯和点点明星在上面了。
砚寒只那样低着头的站在原地，那副混沌的落寞身影，似是在瑟瑟发抖。
而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3
穆隽组织我们吃过晚饭后，便拉着我们一起到一家KTV去唱歌。我虽有些不喜欢那种嘈杂的场合，但鉴于大家的热情，也只得勉强。本以为那种玩闹的氛围会让我稍事放松，但他们高涨的玩乐，反而加重了我内心的不安。
角落中，砚寒正独自一人的安静坐着。他手里正缓缓转动那杯伏特加，眼神若有所思。
“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打网球？”我过去坐到他的身边问道。而他之前像是不知我过来，表情稍显一愣。
“这个没什么。”
他说罢，低头晃了晃杯中加有冰块的酒，小饮了一口。
“你什么时候学的网球，怎么我不知道？”我停下来等他的回答，而他却沉默不语，我有些生气的继续追问。
“你打最后一球的时候怎么了？”
他的双眼顿时伴有了轻微的闪烁，手上拿酒的动作也凝了几分。而周围的环境虽然嘈杂，但我却能感觉到他鼻腔中喘出的气息正逐渐加深起来。
“还是去和他们玩吧，”他压抑的沉出一口气后说道。“千万……别冷落了那对你热情的好同学们。”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拿腔拿调的语气在我听来却是格外别心。
“你为什么就不愿告诉我呢？难道这种事情就很难对我说吗？”我的语气也似有些严肃，但因顾及周围，便压低了声音。
而他仍旧不做任何解释。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你知道你今天打球的那个样子让我害怕，让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远到你完全就像个陌生人。我觉得咱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怎样？”
“当然是像正常夫妻那样。至少，至少咱们之间应该是没有秘密的。”
“没有秘密？”砚寒此时突然用惊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的说道。随后，他又小声的喃喃几遍，嘴角拉伸出了一道轻蔑的弧度。
“没有秘密……”
他看回了手中的那杯酒。而他那双本因绽笑半拢着的眼睛却慢慢严肃的睁大开来，在五彩霓光的回返下，闪现了白色的寒光。
他偏过头，看了看我身后正在和几个哥们儿唱到兴致的穆隽后，才又将视线慢慢拉回到了我的身上。
“那郭主任呢？”他端详着我，眼睛微微转了个角度。 “你当初为什么不想把他对你干过的事情告诉我？嗯？”
我吃惊的看着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这根本就是两回事。我当时是因为—”
“这里太闷了。”
他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话。放下酒杯后，他便站起身，从灰色大衣的内兜中掏出了我并不常见的盒烟及打火机。
“好好陪他们玩吧，我出去抽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