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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生老病死

第19章 生老病死

南京。

没到过京城的人永远也想像不到它的繁华。大街上做卖座买应有尽有,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汇聚了东南西北各地的商贩,还有各国进贡的使臣。

铁铉兵败虽传到京城,而且会很快就会打进来,但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惊慌,惊慌的只有那些达官显贵朝堂大臣们。

萧慕云还是比燕王快些,他到京城的时候,才刚刚晌午。

这里的陌生客可很多,谁也不会在意和自己无关的人,甚至有些人早就等着迎接燕王进京。

京城的大小酒楼林立,每条街都有三五家,汇聚了各地不同的风味,也汇聚了衣饰妆色不同的人。如果南宫飞凤在一定会大饱口福,大吃特吃几天。想起南宫飞凤,萧慕云一阵失落。

龙湘湘却建议离皇城最近的“知遇”酒肆,因为她说这里的“知遇红”在别处是买不到的。

“知遇”酒肆门面并不大,里面的房间却很多,更静得出奇,除了性格孤僻,就是心情不好,再就是****约会,还有就是做秘密不可告人的买卖。

酒肆的后面是一片很大的很密的桃树林,除了春季赏花,秋季还可以吃桃外,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到这里尽情的发泄,打也好,骂也好,绝不会有人干涉。所以常来这里的人都把它叫做“发泄林”来的大多数都是跑了老婆,做买卖赔了本,除了能享受幽静的环境之外,还能免费发泄一番。

“在别处你一定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龙湘湘笑道:尤其是你可以免费发泄一顿。发泄!“萧慕云苦笑道:”我发泄什么?就算燕王打到南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错,南宫飞凤呢?听说跑了老婆的人都想发泄一番。”龙湘湘嘲笑道。

“跑了老婆?”萧慕云诧异道:“没跑过老婆的人又怎么知道跑老婆的滋味。”

“看来你常跑老婆。”龙湘湘笑道。

“我?”萧慕云黯然一笑,他想起柳金茹。柳金茹,你在哪里,这是萧慕云最大的秘密,也是最深的痛。龙湘湘不知道,当然以为他在想南宫飞凤:“我们常常见面,只是见到也不怎么高兴,分手也不觉得怎么难受,就是这种感觉。”

“可你还是在想她。”龙湘湘笑道,却笑得有些不自然。

“虽然想人是一种烦恼,但这种烦恼却不能没有,否则就不是人了。”龙湘湘轻轻一笑,萧慕云的话是对的。

他也许豁达些,心胸也许比别人宽些,记性也许比别人差些,可他却是一个人,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普通的凡人,不是圣人,一个凡人要强迫自己去学圣人,不但不是好玩,更是一种压抑。所以正常人都认为这样的人不是精神病就是疯子。

圣人做到的凡人做不到,凡人做到的,圣人也一样做不到。

知遇酒肆的人虽不是很多,却也不是没有,萧慕云进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有了两位。面带忧愁的富家公子。

“太平年间嫌官小,慌乱年间不保朝,看来这句话一点不错。”龙湘湘道:“想不到,燕王兵临城下这两个人还在这有闲心喝酒。”

小二端上了酒,不论什么时候他永远是笑脸了迎客:“二位如果觉得此处喧闹可到隔壁,这里什么都缺,就不缺幽静。”

“今天的人看起来不多,以前不是这样吧!”萧慕云问道。

“这种酒肆不是很大,平时人也不会太多。”他说道。

“我看这知遇酒肆应该改名为发泄酒肆。不伤心的人是不会到这里来的。”龙湘湘笑道。

“这位姑娘真是知遇的知己。我若是老板一定会改的。”他放下了酒,走近后厨。

不论是什么样的酒,喝到嘴里都是苦的。

龙湘湘颇有兴致的连干了三大杯:“如今这样的好酒已经不多了。”

“至少你还是喝到了。”萧慕云道。

“南宫飞凤却没喝到,你在想南宫飞凤?”

“看来要想瞒过你真的很难,如果你和一个人呆了很久,现在这个人突然不见了,生死不明,你会不会惦记她?”

“会的!”龙湘湘一笑:“如果有一天不见了你,我也一样会伤心的。”

“我们本来陌路相逢,即使我不见了,你不该为我伤心,我也不会像惦记南宫飞凤一样惦记你。”他说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

龙湘湘突然笑了,笑的酸酸的:“人真的很奇怪,父母造就了儿女,最终却要分开,而本来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最终却要走在一起,而且要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死后是不是能埋在一起!”

萧慕云笑了。

“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南宫飞凤如果用人照顾他就不是南宫飞凤。”

“也许成为死凤了。”萧慕云道。

“那也不然,也许变成凤妈妈了。”龙湘湘笑道。

“和你在一起总是很有趣。”萧慕云笑道。

“若不找些有趣的事做做,活着岂非太无趣。”她干了杯中酒,用袖子遮住脸,看向另一个桌上的两位。这两位却不似他俩这样有趣,无趣的近似无聊。甚至连喝酒的兴趣也没有。另一个好像是他的随从,紧皱着眉头,不住的向外张望。

“公子,应该来了。”

“早就应该来了,如今内忧外患,是去是留都着落在他身上。”

“听说他近来身体非常不好,若不然我们去他那里。”

“晚了,也许什么都晚了,我们去后面等他。”说完往后面走去,萧慕云看到他在拭泪。

随从将银子扔在桌子上。

“他们一定去了发泄林。”龙湘湘道:“看来他们也是伤心人。”

“何止伤心,简直欲绝。”萧慕云道。

“看来你认得他们。”龙湘湘道。

“这个人我见过一次,在塞外食神庄,他要等的人我也认识,一定是方孝孺。”

“大理寺卿方孝孺,那这个人是谁?”

“当然是朱允文,柔弱的皇帝。你看他的随从,尖声细气,却明明是个男人。”萧慕云道。

“想不到你的心也很细。”龙湘湘笑道:“我们是不是也该到发泄林发泄一下。”

“我虽不喜欢探听别人的秘密,但有秘密可听,我还是不会错过的。”萧慕云笑道。

“看来你也不是个君子。”

“我从未想过要做君子。”

一棵粗大的桃树后隐住了朱允文的身影,片刻间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一个人——方孝孺。他还和原来一样,只不过比原来瘦些,憔悴些。

萧慕云二话没说,也进了发泄林。

南方的冬季和夏季没什么不同,这里的桃花开得十分茂盛鲜艳,足可以挡住人的视线。

龙湘湘左转右转隐身到一棵大树后,不但看到了三个人,还听到了三人的谈话。

“陛下,如今之计只有加固城墙,等各地勤王一到,里应外合夹击于燕王城下。”

“也只有如此。”朱允文叹道:“如今朝廷上下人心涣散,有人竟然主张投降,朕现在六神无主,只望卿家早解朕忧。”

“臣定不负厚望,即使鱼死网破也不能屈身与燕贼。”

“好吧,你去吧,让朕一个人清静清静。”朱允文摆了摆手,目向远方,长叹一口气。

“这个方孝孺倒是撒谎不脸红,燕王都打到家来了,他还不负厚望。”龙湘湘不肖道。

“换做你你能怎么说。”萧慕云说道。

“我。”龙湘湘一怔:“也只能真么说。”

“怎么说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再喝一杯。”萧慕云道。

“有酒喝我从来不会就拒绝。”龙湘湘笑道:“我不明白朱允文为什么跑到这个地方来见方孝孺?”

萧慕云微微一笑:“此时的朱允文已不是曾经的朱允文,朝廷上下大部分人都暗中投降燕王,要杀掉主张削藩之人,其实朱棣的目的不止如此,而朱允文此时已如丧家之犬,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朱棣的掌握之中。”

“我知道了,其实他暗幽方孝孺也没什么秘密。”龙湘湘道。

“对你我说当然不是什么秘密,可对燕王来说就是天大的秘密,因为朱允文不会屈服他。”萧慕云笑道。

“如此,燕王只怕很快就会打到京城。”

“不是很快,是已经到了京城。燕王有圣兽协助,不要说中原,即使将来征服蛮夷也不是很困难,他之所以派太子游说众城,说明他不是残忍之辈。也许会成为一代明君。”

“至少他弑侄夺位之名谁也无法改变。”

“弱肉强食,此乃自然生存法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萧慕云叹了一口气。

“朱允文自知如此,他召见方孝孺岂不没有意义。”龙湘湘道。

“当然有意义,这个意义就是他能活下来。”萧慕云笑道。

“大概他遇见了神仙!”龙湘湘笑道。

“他虽没遇见神仙,却遇见了美女。”萧慕云笑道。

“美女,难道如此倒霉的人竟走了桃花运?”龙湘湘疑道。

“桃花运不一定走,美女是肯定有的。”

“在哪里?”龙湘湘向外望道。

“在这里。”萧慕云一指她的鼻子。

“我?”

“自从看到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美女,可惜。”

“可惜什么?”龙湘湘疑道。

“可惜我从来不喜欢美女。”他笑道。

龙湘湘一拳摁在他的脸上:“不喜欢美女,是不是喜欢被美女打。”

萧慕云捂着脸一副痛苦的样子:“美女虽然长得漂亮,拳头却很硬。”

朱允文出了发泄林回到酒肆,看样子他要回皇宫,回去除了迎接燕王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能干些什么。

等他出了酒肆后,他发现全都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世界。

飘渺无际的虚空,他看到了周身的五彩祥云,踩在脚底舒服极了。他的身子轻的就像一片树叶,一瞬间就游遍了三界九州,五湖四海,他看到了泰山的高大,峨眉的清净,华山的险峻,嵩山的庄严。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他向上望了望三十三天,庄严雄伟,记得当年随同佛祖同去赴王母蟠桃盛会,吃到一个三千年的蟠桃,现在想想蟠桃的鲜香还似乎意犹未绝。

想到蟠桃,他更觉得口渴。

他是西方极乐佛国提婆大神,当年随从佛祖来到娑婆世界传法,而后几千年在极乐佛国除了听经就是说法,长久也无甚趣,这次他同迦叶尊者同赴元始天尊的圣诞,多喝了几杯,回去的时候没有直接回极乐,而是想要游阅一番。他忽然觉得一丝疲倦,躺在云层上,上望三十三天庄严雄伟,鼓乐喧哗,下俯十八层地狱,阴森恐怖,惨不忍睹,只有娑婆世界的东胜神州男耕女织透着繁荣之象。

他忽然看到一道红光直冲九霄。原来一片辉煌的宫殿中供奉着一颗三千年的蟠桃。

看到蟠桃,他忽然觉得更渴。

他按下云头,走进红光中,蟠桃不见了,红光将他围住,他忽然一阵急促,呼吸竟有些困难,嘴里不知塞了什么东西,这红光就像一张网将围的越来越紧,神通无法施展,慢慢的身体越来越小。只觉得汗湿透了全身,红光越来越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蹬向网,“出”的一声只觉得身子像鱼一样滑出了网,眼前一亮,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自己全身赤裸,袈裟,法宝,佛珠统统不见了,自己竟变成了一个很小的婴儿。用力的瞪着腿,神通已失,不要说腾云,即使动一动也很困难,他大哭起来,因为他已意识到再也回不了西天了。

哭了半晌,床上的女人坐了起来,将他放在怀里,掀开上衣露出两个圆圆之物,上面还有一个鲜红的小樱桃。他恨死了桃,却忽然觉得一阵饥饿,这种感觉几千年前就没有了,怎么现在——难道我又变回了凡人。

“哇!”他又大哭了起来,他做过凡人,他知道凡人的疾苦。

这时过来一个老妈子,将他的嘴放在“樱桃”边:“宝宝看来是饿了乖乖吃。”

“我不吃,我要回去,让我回去。”他大叫道,可惜没人听得懂,就算他自己也觉得听起来挺别扭的。老妈子只是一个劲的拍他屁股:“乖乖,狼来了,狗来了。”他哭的实在太累的时候,沉沉的睡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有些虚脱,那女人又露出两个樱桃,吃吧,也许只有吃饱了所有的问题才能解决。那樱桃不好吃,软软的流出白色的甜汁来,他吃了几口又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忽然觉得下身一阵难受,没等他多想,只觉得屁股下一热,一股臭味钻进了他的鼻子,一团黑乎乎,黏黏的屎弄得满屁股都是。

“哇!”他又哭了起来,除了哭之外,连身体都翻动不了,那个老妈子又跑了过来,把他抱起,将屎擦干净,又将他平放在床上,扒开他的腿,往他屁股下垫什么东西,他忽然觉得小腹一胀,一股尿射在正低头给他换褯子老妈子的脸上。老妈子不但未脑,反而边擦边笑:“太子妃,你看小太子多有力,老太婆的脸都被他泚疼了。”

“太子妃,小太子。”他终于明白他投胎了而且和当年一样落在太子家。只不过当年的太子是佛陀,现在呢:“什么太子,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他没够回去,最终接受了命运,吃了拉,拉完睡,睡醒了再吃,吃完了再睡。将要承受这人间七情六欲,生老病死,无休无尽的烦恼。

如此循环,日复一日,渐渐地他的头能左右摆动,手能抓一些东西,只是偶尔想想自己因为想吃蟠桃才落到这种地步不禁狠狠地咬了一下“樱桃”痛的太子妃大声尖叫,却慈爱的拍拍他的屁股:“好儿子,不咬妈妈。”时间长了,也觉得怪不得妈妈,都是因为自己,慢慢的他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对“妈妈”有了一种依恋,渐渐地他能坐着,有时觉得坐着要比躺着舒服,“妈妈”逗他的时候也多了,有时把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他觉得这些人很脏,一百个不愿意,有时回敬他们几个嘴巴,被打的人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大笑。

这样的怪人他从没见过,这里的人似乎都这样怪。

渐渐地他能爬了,又能走了,只是他们说的话他听不懂,同样他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只记得“太子妃”是“妈妈”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是“爸爸”还有一个威猛高大的老者是“爷爷”。

这个“爷爷”在蟠桃会上他见过,紫薇星君。

“星君,星君,你怎么也在这里。”他喊道。

“紫薇星君”仿佛听不懂,倒是抱起他:“乖孙子,说什么爷爷听不懂。”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星君我是西方如来坐下护法提婆大神,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父皇,允文和你很投缘。”“爸爸”说道。

“是啊!老小子大孙子爷爷的命根子,孙子快点长大,爷爷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他大笑了几声,亲了又亲。这句话在平常人家是一句最平常的一句话,可在这里,就注定了他的命运。

渐渐的长大了,他忘记了西方,也忘记了佛祖,更忘记了提婆大神。只记得爷爷朱元璋是皇帝,父亲朱标是太子,而他是皇圣孙。以后的日子每天勤读诗书,早晚向祖父,爹娘请安,还要聆听他们的教诲,教他读书的是御史中丞刘伯温,虽然刘伯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的神仙人物,最多教他的是为人之道,所以幼小的朱允文很早就知道世人的艰辛不幸,造就了他慈悲软弱的性格。这一点,他真不像朱家的子孙。

朱元璋脾气暴躁,可每当看到这个孙子,脾气就会大减,而他也很会哄爷爷开心。

后来爷爷经常带他去金殿会见百官,处理朝政,但他发现比他大的叔叔们经常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

他十五岁那年,他的父亲太子朱标病重,虽然遍请天下名医,他也是几乎没睡过一个成宿觉,但最终还是没能将父亲拉回来,扔下所有的一切撒手归天。从此以后,本来仁慈孝顺的朱允文更加沉默寡言,守孝三年期前,他没穿过一件上颜色的衣服,没吃过一口肉,更没开口笑一次,只是每日诵经咏卷,希望父亲早升天界。

太子的死对朱元璋打击很大,平白无故的乱发脾气,他一发脾气,就有人遭殃,牵连许多无辜,他总是抽空看望他,渐渐地对父亲的孝顺放在爷爷身上,他的孝顺使朱元璋暴躁不安的心安定了许多,无形中对这个孙子另眼相看,许多大事都交给他处理。

这一年,七十一岁的朱元璋终于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尽管用尽了种种办法也没能将他从鬼门关拉来回来,他的孝顺没白费,朱元璋最终将天下交给这个柔弱仁慈孝顺的孙子。

那一年他二十一岁。

他的皇位坐的并不易,尤其是雄踞一方手握重兵的叔父,这些藩王各自拥兵自重,很难制约,于是有人建议削藩。也有人认为藩王乃太祖所封,削藩有违祖训,左右衡量,他最终决定——削藩。

削藩终于削反,尤其是雄踞北方,战功显赫的四叔父燕王朱棣。仅仅两年时间,连丢数十座城池,平安,铁铉长江惨败,边关告急,他甚至想禅让。然而也有人建议,将建议削藩的方孝孺,铁铉交出送给燕王,任其发落。

“他们为国尽忠,我又怎么能背弃信义。何况燕王根本就是戴着一幅人皮面具。”

方孝孺不负他所托,建立城防,阻挡燕王,这一切对燕王来说就如同拉枯摧朽,京城被破,是几个太监偷梁换柱他逃出了京城。

痛苦才刚刚开始。

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每天用泥将脸糊住,到处乞讨,还躲避着追杀。日复一日,终于他看到自己的胡子比头发还长,他老了。

不但老,而且孤独,他的一生都在孤独困苦中度过,没有儿女,没有妻子,甚至连一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他就像丧家犬一样暗无天日的活着。

也许是千百个乞丐最特殊的一个。

狂风怒吼,白雪飞飘,破庙内蜷缩着冻僵了的他,他已三天没吃到一口东西,更要命的是他内心如火烧,体外如冰窖,在这水火煎熬中他看到了一个人,他最恨的一个人——燕王朱棣。

朱棣人是那样高大威猛,满面杀气,看到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亲侄,你怎么躲在这里,我找的你好苦啊。”

“亲侄?”他嘲笑道:“你我恨比天高,仇比海深。我一天不死,你就一天不得安,好了你现在杀了我吧。”他闭上了眼。

“是啊!你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安,毕竟你是大明的皇帝,你这个样子,我就算不杀你,你还能活几天,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送你一个王府。”

“王府?哈哈!你不会也像赵光义那样刺死赵太祖,然后封赵德芳一个八贤王吧。”

“八贤王?你的条件不低,成王败寇,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讨价还价。”

“不错,成王败寇,对错还有意义吗?如果削藩是错的,你为什么还杀了周王,晋王,蜀王流放了他们的子孙。”他的话太多了。

“带上来!”朱棣大吼一声,铁链声响,最少带上几百人,破庙被挤得摇摇欲坠。

“万岁!这是你吗?万岁?”

“方孝孺。”他终于认出除了他之外,燕王的第一号重犯:“孝儒,你这是何苦?连累如此之多人。”

“哈哈”方孝孺大笑:“我方家其实贪生怕死之辈,燕贼不要说诛我十族,百族,千族又如何,难道他杀了我就能洗了他逆贼的罪名。”

“来人!”燕王大吼一声,几十个刽子手手起刀落斩下几十颗人头,片刻间鲜血染红庙宇:“方孝孺,我要让你知道我是对的。”

“公道自在人心。”

“人心,好个人心,人若没了,哪里还有心,来呀。”几百人人头同时落地,惨叫声震寰宇,好一幅人间炼狱,方孝孺紧闭嘴唇,双目迸出鲜血。

“燕贼,我方家世受天恩,岂能和你这叛臣贼子为伍,你能杀了人的肉体,却灭不了万古长存的忠义。孝儒我们是对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方父说完一头撞在刽子手的刀上。

“亲侄,你看这么多人都因你而死,只要你告诉他们我是对的,我就放了你。”

“哈哈。”方孝孺连声狂笑:“燕贼,你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永远背着弑君夺位的罪名,你杀了方孝孺,还有李孝儒,王孝儒,你杀不尽世间的忠义之士。哈哈”他狂笑着夺过卫士手里的刀,狂劈乱舞。

燕王成全了他的忠义,将剩下的人剁成肉泥。庙内血流成河,忠义之骨堆满了庙,这些英灵将魂归何处?

他没有流泪,甚至连血也没有,他看到燕王弑狠,同时他也看到了燕王的一丝恐惧和不安。他走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轻的就像一根羽毛,没有了寒冷,也没有了饥饿,飘飘荡荡的走出了庙外,他去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鬼门关,我怎么到了这个地方?”忽然一阵阴风将他吹了进去,然后他就看到阴森恐怖的森罗大殿。

殿前站满了屈死鬼。

方孝孺。他满身是血,口里不住地喊着“冤枉”。

“你为什么冤枉,你害死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妻离子散,无家可归,这些冤魂地府容纳不下,在六道轮回,扰的世间不得安宁,来呀,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阎罗王喝道。

“为什么,该死的是朱棣。为什么忠良不得好报。原来地府和人间一样,是非不分。”

“为君者,不知善待于民,不知体贴下属,滥杀无辜,你朱家造的业,当然由你朱家还。朱家世代将永无休止的自相残杀,来呀,将他打入地狱。”过来两个赤面鬼不由分说,将他挑起,扔进十八层地狱。

没到过地狱的人永远也想不到里面的恐怖,十八层地狱,就有十八种刑具,油锅炸,钉子钉,锤子打,刀子扎。死了又生,生了又死,生生死死无止无休。他和方孝孺受了无止无休的折磨。

这一日,本该受刀斧之刑,行刑的鬼卒却没来,只来了传话的鬼卒要所有人都坐下,说今天是二月十九,南海大悲观世音菩萨要来地狱普度受苦众生。

金光闪现,观世音菩萨在幽灵教主地藏王菩萨陪同下来到十八层地狱。所有的恶鬼哀嚎惨叫,求早日脱离苦海。

他忽然灵光一现,他认得二位菩萨:“大士,发发慈悲,救方孝孺十族出苦海,所有的一切皆由我一人引起,所有的苦就让我一人来受吧。”

“提婆,你本极乐世界护法天神,皆因你一念之间来到娑婆世界以致受了无量无边的苦,所有的一切皆因前世引起,如今你灾难已满,只是被你连累百万众生却还要在地狱受苦,从此以后,你要潜心修佛,诵经万卷,以度众生出苦海。”

观世音菩萨手中柳枝一摆,霎时金光照满整个地狱,所有冤鬼都得以解脱。莲座缓缓升起,他顿时恢复了金身。

“你虽恢复了金身,娑婆的业障还未了,二十年后,本座再接你回极乐。”

天地一亮,不见了二位菩萨,不见了地狱,也不见了方孝孺,朱允文一颤,原来做了一个梦,说他是梦却又那么真实。发觉自己坐在一个蒲团之上,眼前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他仍是那一袭公子服,他记得在知遇酒肆还有太监傅洽。他身旁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这是哪里?”

老和尚微微一笑:“这是极乐禅院,贫僧法号慧能,这位是萧慕云公子,这位是龙湘湘姑娘。”

“六祖大师未卜先知,洞察天机,早知你有此一劫,所以派我二人将你接来。”萧慕云道。

“这倒有劳二位了。”六祖笑道。

“终日在极乐禅院白吃,于心不忍啊。”萧慕云笑道。

“你为了还人情,还要我和你一起挨冷受饿。”龙湘湘笑道。

“这一路你经历了生老病死苦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的去处。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燕王已攻破京城,方孝孺,平安,铁铉已被诛十族。”

“我是千古罪人,我是千古罪人。”朱允文放声痛哭。

“此乃应劫,如今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朱棣岂能放过你,你若遭难,岂不辜负了这些忠良义士,你只有潜心向佛,助亡者升天,方能化险为夷。”六祖大袖轻轻一拂,朱允文的头发不见了,甚至整个人呢都变了样:“你本是西方极乐护法天神,只因一念来到世间,受尽磨难,如今回归我佛,要诚心向善,我赐你法号劫难。”

朱允文默默的站起来,向六祖,萧慕云施了一礼:“大恩不言谢,贫僧会日夜诵经不负大师救命之恩,愿二位心想事成。”由沙弥带他走出禅房。

他终于哭了出来:“皇城琉璃艳如花,为争帝位互残杀。

三年已过叔负侄,褪去龙袍换袈裟。“歌声苍凉寂寞,更多的悲愤,无奈。

“大师洞察先机,真乃神人,湘湘愿追随大师身旁,聆听大师教诲。”龙湘湘道。

“龙姑娘清秀不凡一身侠骨,贫僧有几句话送给你,横看成岭侧成峰,远看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大师禅理妙寓无穷,只是湘湘愚鲁。”

“一切皆有定数,只要心存善念,定能化险为夷,去吧。慕云是这里的常客,龙姑娘初次来,可四处逛逛,我保证这里的风景你从没见过。”

“晚辈当然要领略一下佛国胜境。”

“去吧。”六祖道。

月朗星稀。

“明天又是个好天气。”萧慕云道。

“明天又会有什么事发生呢?”龙湘湘叹了一口气。

“明天的事就留给明天做吧,现在真该好好睡一觉了。”萧慕云打了个哈欠,回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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