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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黑暗来临

第9章 黑暗来临

一丝光亮冲破云层,朦朦胧胧的看到燕京的轮廓。

慕容山庄离燕京并不远,却也不算近,所以风南林特为他们准备了一辆宽敞,舒适的大马车。这马夫也绝对是风南林的心腹。

幸好车里备有炭盆,女儿红。

此时天上繁星点点。

当官的人当然都不会亏待自己。所以这一路萧慕云吃的是最好的菜,喝的是最好的酒。

余蓬辉,杜奇似乎心事重重。

萧慕云不关心这些,他坐在车上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每次他都喝得大醉。就算醉在客栈里,醒来的时候也会在车上。

偏偏杜奇心直口快,第五天的时候还是说出了燕王的王妃徐淑贞。

燕王是朱元璋的第四个儿子,聪明勇猛,智勇双全。这位王妃就是开过元勋徐达之女徐淑贞,许淑贞的病还在其次,主要的是燕京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谢贵,张苪的人马随时会要了燕王的脑袋。

萧慕云还在孜孜有味儿的饮酒,他发现自己的酒量越来越大,一口气竟然饮了三坛。

余杜却没有兴趣,因为他们的家眷还都在燕京。

过了雁门关,就进了口里,再不远就到了燕京。

清晨,飘着清雪。

燕京城外的一个不大的酒馆却热气腾腾,萧慕云正在开怀大吃,酒馆虽小,这里的涮肉却不错。此时的小二已端上第五盘。杜奇把一整盘肉都倒进了锅里。火烧的正旺,鲜红的肉霎间变成了白色,萧慕云夹起一大口肉正要放进自己嘴里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将他的筷子夹住。

“在这样吃下去,简直都成了酒囊饭袋了。”南宫飞凤笑道。

“除了你之外,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放着锅里的肉不吃,竞跑到别人的口里来抢食。

“因为主人没请我。”南宫飞凤笑道,很不客气的坐在他身边:“现在好像有人请了。”

“这么快,那个人在那里?”萧慕云笑道。

“就在我旁边,如果他不请我,我就打扁了他的脑袋。”

“无论谁请到这样的美女,都不会觉得失望,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来干一杯。”

碰杯声,欢笑声。

余杜顿时觉得自己是两个多余的东西,想走却又没处可去。没当过电灯泡的人绝不会知道当电灯泡的那种尴尬的感受。

好不容易吃晚饭,本来宽敞的车厢又显得拥挤起来。好在南宫飞凤紧挨着萧慕云,就想告诉余杜二人他们似乎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其实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什么关系也没有,这样做无非是想跟着蹭吃蹭喝罢了。萧慕云苦笑,余杜二人只得把脸转到后面,顺着窗帘缝隙向外看。

“你来这里干什么?”南宫飞凤问道。

“吃饭有人管,路上有保镖,除了阎王殿之外,什么地方去不得。”萧慕云道。

“只怕你这回真要进阎王殿。”南宫飞凤叹道。

“进阎王殿也不怕,因为又不是我一个人。”萧慕云说完,竟要睡着。

“不会吧。”南宫飞凤道:“我随时都会下车,不过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顺便告诉你,朝廷派来的大军不知因为什么会围住燕京城,而且已经快一个月了。”

余杜二人险些跳到车外。

“不会连两个人都不会放过吧?”萧慕云问道。

“那两个?”南宫飞凤问道“当然是你和我,我们可是和燕京燕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已经有了,你和燕王的心腹在一起,要别人不怀疑都很难。”她瞅了瞅余杜二人。

“不知王爷现在怎么样,如今王妃病重真可谓是雪上加霜。”杜奇道。

“别自欺欺人了,谁不知道。”她看了看萧慕云,萧慕云摇了摇头。

“谁带的兵?”余蓬辉问道。

“张蒿,谢贵。我也只是听人说的。”南宫飞凤道。

杜奇皱了皱眉:“朝中大将当数平安,铁炫。其余人并不可惧,谢贵有勇无谋只怕坏了大事,王爷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我辈忠义,蒙受先帝之恩,岂可做乱臣贼子,只是王爷身边多是悖逆之辈,我们该怎么做?”余蓬辉叹道,目中忧虑之色更重。

“只能尽力而为,但愿先帝在天有灵,阻止无谓的杀戮。”

“自古以来,因削藩造反的藩王不计其数,王爷只怕会是其中的一个。”杜奇道。

“久闻燕王英勇善战,关内关外早已英名在外,焉能任人宰割。”萧慕云道。

“萧公子也听说过王爷的威名。”

“没听说过的只怕不多,”南宫飞凤道:“因为一起战争受苦的黎民百姓,而传递消息最快的就是百姓,就算我想不知道都很难。”

“只有一个人也许能劝动王爷。”

“只怕谁也自己的命更重要。”萧慕云叹道。

“你若知道这个人是谁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她是王妃徐淑贞,因为王爷一生最尊重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徐达徐王爷,另一个就是这位知书达理的王妃。”

“真想不到,竟有人会尊重自己的媳妇,我只听说过喜欢。”

“你懂个屁,那叫相敬如宾,真不知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

“我妈?”萧慕云苦笑道:“见到你我才知道我妈原来是女的。”萧慕云笑道。

南宫飞凤一掌摁在他脸上。

“南京城被围几天了?”余蓬辉问道,他当然问南宫飞凤。

“我也不知道,大概好几天了,因为我到这里不比你早。”南宫飞凤道。

此时大概已到正午,阴沉的天气并没有感到暖意,几个人顺着荒无人烟的小路溜进了燕京城的后门。等到几个人走到燕京城最大的商业街,王府井大街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全身赤裸,挥动着衣服满大街跑的疯子。

这个地方很少有这种人,这个人也许是疯子中最特殊的疯子。

这里的治安一向很好,就算是兵临城下也看不到一丝兵祸之象。

这疯子突然跑到两个小贩面前,抓起桌上的油条塞进嘴里,顺便打翻了桌子上的豆腐脑。连汁带水溅了两人一身。

这二人似乎想发怒,却又忍下了。

余蓬辉,杜奇的脸就像被人恨恨的打了一拳。

那疯子又打翻了旁边的一筐栗子,卖栗子的只好自认倒霉。片刻间,这疯子由东跑到西打翻了十多个小摊。

余蓬辉窜出车外,一鞭打在马屁股上,马一声嘶鸣,箭一般的窜了过去,几步追上那个疯子,那马乃是良驹,主人没有喝住,它也没有停的意思。

马几乎就蹿在疯子身上。

就在这一刹那,一条金色的人影,箭一般的捋住马的丝缰,那马如陀螺一般原地打了几个圈,瘫倒在地。

萧慕云吓得险些背过气去,“砰”檀木的大车被震得四分五裂,四个人就像裸婴一样露在外面。

独孤鹤。

“什么人?”他怒道。

“是我”余蓬辉道。

“余先生?”独孤鹤的声音永远那么冰冷。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有第二种表情,因为除了声音之外。

疯子跑得不见了踪影。

“怎么会这样?”杜奇险些哭了出来。

“已经一个月了。”独孤鹤说完,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燕王。

谁能相信仅仅一个月,威震塞外,不可一世的燕王竟会变成疯子。他自己觉得,只要他到的地方总缺不了病人,也许因为他是郎中。

走出不远,就看见司马紫衣。燕王赤着身子倚在司马自已身上似已熟睡:“我点了他的穴道。”司马紫衣道。他看到萧慕云的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温意:“幸好有郎中。”

“郎中遍地都是。”萧慕云道:“也许我只不过特殊而已。”

“特殊的人,总有一些特殊的待遇。”司马紫衣道。

“是啊!先被财神请,又被王爷请,想不特殊都很难。”萧慕云道。

司马紫衣苦笑。

幸好有车跑了过来,驾车的是独孤鹤,将冻得全身发紫的燕王抱上车。燕王熟睡的就像婴儿,眉宇间隐藏着无比苍凉悲哀之意。

王府仍一片平和,丝毫没有兵临城下被围之意,可进了大门,便看到不论丫鬟仆人都面带愁容。

燕王被送到内室休息,除了让他休息之外,真的想不出还有第二种让他消停的办法。

“看来轮到我出场了。”萧慕云苦笑道:“郎中能治身病,却不能医心病。说到底,我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医好每个人。”他走出房门的时候便听到一阵木鱼声。

诵经的当然是和尚,只不过这个和尚有点特殊而已,全城的人都愁容满面,只有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他念经的时候很少有人打扰他,即使不念经的时候,也没人去打扰他,因为他是燕王的贵宾,燕王虽不相信佛,却非常相信这个和尚。

和他一起进去的是司马紫衣,萧慕云转了一圈走了出来:“他这不是病,也许很快就好起来。”

司马紫衣不懂,萧慕云若说这个人很快就会好起来,那这人很快就会好起来。

他们回去的时候,偏巧这个和尚也在大厅。无论谁都不会将眼前这个和尚和慈悲的佛陀联系在一起。

三角眼,面色蜡黄,形如病虎,无形中透着一股摄人的杀气,这股杀气却不是江湖人的杀气,甚至比雷电双神的杀气高出千百倍。

“贫僧道衍。”那和尚道。

“在下萧慕云,这位是南宫姑娘。”萧慕云道。

“百变郎中的名号贫僧也略有耳闻,只是这位南宫姑娘的来历贫僧却没听说过。”

“我?”南宫飞凤笑道:“我和萧慕云只是偶尔认识。”

“你若和我只是偶尔认识,只怕现在你一是个死人,你以为燕王府是什么地方,是客栈?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又怎么样?”南宫飞凤不肖道:“一个王府总不会是龙潭虎穴。”

道衍的三角眼中突然射出一股摄人的光芒,南宫飞凤想起幽灵。他是怀疑南宫飞凤是朝廷派来的。

“王妃得病如何?”杜奇问道:“我们日夜兼程,只怕王妃的病有变。”

“贫僧已用救心丸护住王妃的心脉,本来无恙,只是又见王爷突然发疯,贫僧已无能为力。”

“幸好没有百变郎中治不好得病。”司马紫衣道:“就请大师带萧公子到王妃寝室,因为大师曾经医过王妃。”

道衍的脸变了几变。

“我现在只想大吃一顿,然后睡上一觉”。萧慕云打了个哈欠。

“王府的饭并不好吃,每一顿饭就需要付钱的。”道衍道:“治好王妃得病,你才有饭吃,否则。”

“如果这里的饭钱不合理,我还可以到外面吃。”萧慕云叹道:“你不用威胁我,我也从不被人威胁。”“我不用威胁你”道衍道:“因为你本来就是看病的。”

萧慕云又觉得自己这根绳子又落到道衍的手中。

这和尚说话时没人敢插嘴:“请吧。”

“到哪去?”萧慕云问道。

“当然是内堂。”道衍道。

“内堂,好象不该是和尚去的地方,而且我也不喜欢和尚。”萧慕云道。

道衍的脸难看的就像一块坏了的猪肝。

“既然郎中不喜欢和尚,也许喜欢尼姑,只可惜这里没有尼姑,倒是有女人。”进来一个小姐模样的人。

道衍微微一怔:“徐姑娘。”

她的架子很大,仿佛除了要找的萧慕云之外,再没一人看到眼里。

“我虽喜欢女人,却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特别是多嘴的女人。”萧慕云笑道。

“大概所有男人都这样,幸好我不多嘴,王妃是我姐姐,徐达是我大伯,我叫徐莲台。”她笑道。

她虽没南宫飞凤漂亮,却绝对比南宫飞凤年轻。她不笑的时候冷若冰霜,笑得时候娇艳如花:“郎中若没什么别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病了。”

“看病除了收诊费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萧慕云站起来的时候,南宫飞凤也站了起来。

“我记得你们只是偶尔认识,王妃的寝室不是每个人都能进的,王妃也不喜欢和陌生人。”

南宫飞凤的脸难看的就像涨了血的猪肝。

她们去的不是内室,而是偏房,徐莲台端上一碗燕窝和几样小点心:“姐姐吩咐,先招待贵宾。”

“贵宾?”萧慕云苦笑道:“不论谁请我都说是贵宾,可我自己却觉得像阶下囚。”

“那是你自己这么想,其实我真的将你当成活神仙。”徐莲台笑道,就算她笑,萧慕云也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她笑实在不像笑:“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好了。”

“除了尽早离开这里,想不起还要什么。”

“难道这里有人要吃了你。”徐莲台摇头道:“绝对没有,相反这里所有的人都当你神仙一样供着,因为只要有你,不论什么样的病都不会死人。”

“看来你是真当我是神仙了。只是被你们供着,除了神堂外哪里也不能去,算了我还真受不起,听说王爷最尊重王妃,想必一定最听王妃的话,我干脆跟王妃说好了。”

“我只关心大姐的病,至于他们之间的事,我知道得很少,生在这种家庭,知道越少越好。”

萧慕云不说话。徐莲台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

“每个女人对自己的未来都不一样,你知道我最羡慕那种人?”徐莲台问道。

“有人说,女人的虚荣心最强,一定是像燕王那样的大英雄,而且听说多数小姨子都很喜欢姐夫。”

徐莲台忽然不说话了,片刻她勉强笑了笑:“我最喜欢郎中了,因为不论任何年代,任何世道都有病人,只要有病人,郎中就不会饿死。”

“也许有一个人例外。”

“你是说你自己。”徐莲台说道。

萧慕云摇了摇头:“华佗。”徐莲台呆了一呆:“像他那样的人,想不死都很难。”

一碗燕窝见了底,萧慕云抹了抹嘴:“现在可看病人了吧。”

“其实姐姐根本就没叫你来,是我看不惯那个道衍和尚。”徐莲台眨眼道。

“我应该谢谢你,他是什么来历?”

“他本名姚广孝,苏州人,医术也有些造诣,不过他拿手的是占卜,算卦。其实我看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溜须拍马。好像这种本事比什么都有效。”徐莲台愤愤道。

“那现在我该睡一觉。”萧慕云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里吧。”徐莲台道:“这是我的闰房,你可别往歪处想,我一年没在这里住了,我也该去陪大姐了。你就老实的在这里呆着,尤其小心那个道衍和尚。”

“我和他没怨没仇,他总不会害我吧。”

“害人不一定要理由,你若想活得好些,最好听我的话,没准什么时候传你。”

“看来我现在真成犯人了。”他叹了口气。

徐莲台虽然没在这里住,却收拾的和住时没什么两样,粉红的大床一尘不染,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幽香,萧慕云看也没看,就倒在床上。这种人通常不会失眠,尤其是在马车上住了十多天:“记住脱了鞋,然后洗个澡,你不论要什么都可以随时敲门,外面有人伺候你,只是你最好记住,千万不要乱跑。”

徐莲台走的时候掩上了门。

他脱下鞋的时候,发现门已被反锁上,现在他除了睡觉好像找不出第二件事可干,幸好他睡觉的本领不同寻常。

命运之绳好像又到了徐莲台手中。

深夜,急匆匆的脚步,萧慕云就像鸡一样被人提起,也不知走了几步,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到一阵悲切声和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徐莲台,徐王妃。

此时的徐王妃已是个死人,死灰的脸,漆黑的嘴唇,七窍中淌出紫色淤血。萧慕云看到她时,她只有若有若无的一丝气息。

“快叫王爷!”徐莲台叫道。

“王爷自顾不暇,又如何能照顾王妃。”

徐莲台拿起床头的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只剩下一粒了。”

萧慕云突然抢过药丸:“她吃了多少?”

徐莲台一愣“若没有这种药,姐姐只怕死了十几回。”

“是不是道衍送的。”萧慕云问道。

徐莲台点了点头。

萧慕云叹了口气:“王妃得病本没有这么厉害,只因吃了这种药,这是罂粟,虽有解毒镇痛作用,食多了在肝上滋生出一种小虫,就算没有别的病,这种小虫也十分可怕,若一天不食这种东西,这小虫就会啃噬肝血,这种东西,染上就不容易根除。”

“那?”徐莲台哭了起来:“那你还不快想办法。”

萧慕云笑了笑:“幸好遇见我,也幸好我会治这种病,而且病人绝不会痛苦。”

徐王妃的脸肿的简直就像一个盆,就算她有绝世的容貌,现在只会令人恐怖。萧慕云在她后背狠狠的拍了两巴掌。徐王妃突然一抬脖。一口黑紫色的瘀血如箭一般冲出口外,萧慕云又拍了两掌,徐王妃又吐了两口,直到徐王妃实在吐不出来的时候,萧慕云拿出一粒金黄色的药丸在她鼻子嗅了嗅。

徐连台简直就像在看戏,直到萧慕云叫她将王妃放下休息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

“我给她服了镇静安神的药,她明日就会好起来,你最好别提此事。”萧慕云道。

“提什么?总该谢谢你才对。”徐莲台道。

“我的名声实在给我惹了不少麻烦,我明天就想离开这里,至于谢字就免了,因为郎中就是治病救人的。”

王妃就像婴儿一样熟睡。徐莲台斜倚在床上,似睡非睡,她在想什么,她若不说肯定没人知道。

凌晨。

萧慕云还没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徐莲台”他叫道。

“是我。”

等萧慕云看清时,才认出是司马紫衣,司马紫衣失去往日的镇静神色有些慌张。

“萧兄弟,王爷。”

“王爷,王爷不是好好的吗?”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朝廷今日派来钦差大臣,指名要王爷接旨。王爷这个样子。”

萧慕云微微一笑:“紫衣兄何不将王爷抬出去。”

“王爷这样又如何接旨。”

“王爷怎么了?王爷也是吃五谷杂粮,又怎么能不长病,朝廷也许传旨是假,探望王爷是真,趁早让他们也放心,因为王爷真的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多谢兄弟提醒。”司马紫衣展颜道。

昏迷不醒的燕王被背进了大厅,他蜷缩着身子就像处身冰窖,面如金箔,呼吸微弱,如此模样即使传旨之人都觉得可怜。

燕王又被抬了回去,传旨的人走了。

王府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萧慕云好像被人遗忘,好在他还没被自己遗忘。所以别人工作的时候他睡觉,幸好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

每个人都在睡觉的时候,他却悄悄地溜了出来。因为他发现,徐莲台对他也不看得那么紧。

夜色漆黑,萧慕云走出房门的时候,天上连一个星星都没有。

南宫飞凤呢。

萧慕云记得已两天没见过她了。这个人一向睡得很晚,她的屋应该亮着灯。

漆黑的夜,如果有灯亮一定很明显。萧慕云绕了几圈就看见了灯亮。

深更半夜贸然闯进女人的屋子总是不太好意思,幸好南宫飞凤不是个很小气的人。等他蹑手蹑足的走近亮灯的屋子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犯了最主观的错误,南宫飞凤并不在这里。

昏暗的灯光映着两个高大的人影,虽看不到人,萧慕云却能看出这里有一个和尚,另一个呢?

萧慕云虽是郎中,却绝不是君子。因为君子从不探听别人的隐秘。

避风处他添破了窗户纸。

看到另一人时,萧慕云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病的快要死的人,此时比正常人还健壮。萧慕云从来也没见过精神这么好的人。

他就像吃了罂粟。

燕王,令人难以猜测的燕王。此时他每走一步,似乎都会地动山摇。

他们说什么萧慕云没听清,燕王不住的来回度着步,最后只听道衍说道:“王爷若不及时定夺只怕后悔莫及”

“大师的意思本王明白,只是。”

“没有只是,大军围城数日,形势紧急,魏王就是个好例子。”道衍道:“黎民涂炭,历代君王那一个不是杀人如麻,王爷应该不会令属下失望。”道衍说完走了出去。

“大师请留步本王还有一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道衍说完走了出去,掩上房门。

他们有朋友的感情,也有狼狈的利用。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萧慕云躲在暗处,屏住了呼吸,每次他看到这个道衍和尚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滋”的一声干了一大杯,“啪”的一声酒杯摔得粉碎,然后哈哈大笑。

萧慕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长着翅膀,他突然觉得王府的地竟然高低不平,几次险些跪在地上。等他跌跌撞撞的跑回自己的屋子开了房门的时候,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床上坐着一个鬼面人,见到他吓成这个模样,银铃般的声音笑了起来,徐莲台。

“看样子你一定见了鬼。”她满面春风,是有什么喜事,徐王妃的病好了,是天字第一号喜事。

“鬼没遇上,狐狸精倒有一个。”萧慕云惊魂未定道。

徐莲台眨了眨眼:“半夜三更原来被狐狸精迷住了,真难得你还能回来,那狐狸精有没有尾巴?”

“因为狐狸精要吃我,所以我才跑了回来,尾巴我到没看见,倒是叨唠个没完没了。”萧慕云笑道,他尽力的平息自己。

徐莲台一拳摁在他脸上,所幸她并没用力。

萧慕云捂着脸,一副痛苦模样,不过谁都看出,他根本就没有痛苦之色:“你为什么揍我?”

“如果不是我姐姐要见你,我现在就揍死你。”

“有什么事白天不能说,是不是王府上下都喜欢半夜办事。”

“这里的规矩就是少说话多做事,这样的人才能活的长些。”徐莲台道:“有什么话你可以对姐姐说,她既有求与你,你当然也可以求她。”说完走了出去,萧慕云也只有跟了出去。

徐淑贞也是个美人,不但是难见的美人,而且是贤淑难得的女人。不论谁见到她都是一种福气,能娶她的人当然是更大的福气。可惜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种福气,至少萧慕云就没有。

徐淑贞早就起身接应,她的样子就像欢迎许久的老朋友,的确,不论是谁有萧慕云这样的朋友都是一种福气,只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会。

“贱妾早闻公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宇宣扬,与众不同。”徐淑贞道。

徐莲台忙斟上一杯茶。在徐淑贞面前,她一向乖巧听话,更懂事。

“贱妾深夜有事相求公子,实在过意不去,只是情况紧急。”她扯开床帘,床上并肩躺着三个孩子,应该说三个较大的孩子。

第一个孩子年龄约十五六岁,肥胖的身体腿上似乎有残疾。第二个孩子生的鹰鼻隼眼,年龄虽小,却一脸彪悍之色,长得像极了燕王。第三个孩子不过七八岁,胖乎乎的蛮可爱。只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面如黄纸,嘴唇发青,呼吸微弱。

他们都中了很深的毒。

“王爷今年三十六岁,我们成亲已十六年,所生三子,长子朱高枳,二子朱高煦,三子朱高燧,三年前圣上病重,朝廷以探病为由,将三子接进京城,便被软禁,现在王爷重病,三子身体也不是很好,所以才能让我们团聚,好在有萧公子在。”

萧慕云微微一笑:“他们回来多久?”

“刚到。”徐莲台道。

“王爷病重,疯疯癫癫,自身不保又怎能照顾孩子。所以除了我们姐妹之外,你是第三个见到孩子的人。”徐淑贞道。

“王妃的意思是让我医好三个孩子?”萧慕云问道。

“不是让你来治病,难道请你来吃宵夜。”徐莲台怒道。

“妹妹!”徐淑贞打断她的话:“我们是有求萧公子。”

“王妃果然是个明理人,在下虽是学医救人,却从不免费。”萧慕云道。

徐淑贞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要钱只管开口。王府虽不富裕,诊金却还付得起。”

“治病救人我从来不受诊金,只是我有两个条件。”

“只要我能做到。”徐淑贞道。

“举手之劳。”萧慕云道。

“你敢跟王妃讨价还价,”她已发了两次脾气。

“这里是王妃做主。”萧慕云道。他医人很简单,只在病人的鼻子轻轻一拂,没人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药。总之病人是好了。

萧慕云转身走了出去。这种地方当然不是他久呆的地方。

“萧公子请留步。”王妃道:“一事不烦二主,王爷得病。”

“王爷本无病。在下明日就想离开燕京城。”萧慕云道。

徐淑贞的脸一变:“难道王府就付不起萧公子的诊金。”她顺手拔下头上的金钗,钗头上一颗明珠大如鸽卵。

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用这颗明珠换公子一天,公子并不吃亏。”

“就算一座燕京城也未必能换这颗明珠。”萧慕云道。

徐莲台满脸羡慕之色。

“我并不喜欢珍宝,我只喜欢一个人游山玩水,无拘无束。”萧慕云说完走了出去。

“这个人果然聪明,聪明的人活的都长些。”徐淑贞叹道。

“我看他是一个大混蛋,不屈不挠的大混蛋。”徐莲台恨恨道。

徐淑珍淡淡一笑:“他是个聪明人,不屈不挠的聪明人。”

徐莲台不懂。

“聪明人决不留恋朝堂之地。自古官做到最大,又谁能大过皇上,燕京城又谁能大过王爷。”徐淑贞黯然道:“朝廷最大的功臣有几个,都是谁?”

“出钱最多李善长,计谋最多刘伯温,武将当然是大伯了。”

“后来呢?”徐淑贞目中溢出了泪水。

“只有大伯是病死的。”徐莲台道。

“不是,你大伯也是被皇上害死的。”徐淑贞道:“而且死时也非常惨。”

徐莲台心口就像塞了一个馒头。

“你大伯长了一种叫背疽的病,最忌吃蒸鹅,以皇上的性格,他若知道又会怎么做呢,当然是亲自送一只蒸鹅,你大伯为保徐氏一脉,故而吃下那只鹅,最后你大伯毒发身死。”徐淑珍说完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徐莲台哭得说不上话来。

半晌,徐淑贞才停止哭泣,擦了擦眼泪:“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人生百年又谁无死,过去的都已过去了,指望后人不要在步前人的后路。过去这些,就算留个教训吧。萧慕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你和他一起走吧。”

“我?”徐莲台一怔:“我跟他到哪去?”

“不论到哪都比王府好,朱棣并非善类,骨子里流的是朱家的血,此人并不可靠,不要步我的后尘,越早离开这里越好。”

徐莲台如被人打了一巴掌,唏嘘了半天:“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舍不得姐姐。”

徐淑贞微微一笑:“我们几十年的夫妻,我会不了解他,有时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我不会给你当上的。”

“我听你的。”徐莲台说着四个字时,心里隐隐作痛,她是在留恋姐姐,燕京,还是英勇的燕王。

黑夜,总是能隐藏许多秘密,萧慕云出来的时候,依稀的看见几个人影和杂乱的脚步声。他靠着墙慢慢地溜出去,越快越好。就在他溜到第五个房门的时候,忽然觉得脖子一紧。

冷风如刀,从头冷到脚。

“不要动,信不信我扭断你的脖子。”听到话音时,萧慕云就如泥像一般呆立不动,在这个人的手里,除了听话之外,好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因为这个人正是他最讨厌的道衍和尚。

萧慕云觉得自己比兔子还可怜。

“你知道多少?”他的声音冰冷如冰,就像在审贼:“在我面前,你没什么可隐瞒的。”

“你既然都知道,也知道我没什么隐瞒的,还问什么?”

“你既然知道,还不快说。”道衍喝道。

“别的不会,说话我总会的,你不怕会被人看见。”

“你若不说我倒忘了。”

萧慕云突然就像被人打了一拳。

道衍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夹在腋下,绕了数圈,便到了道衍的禅房。

一盏青灯,一个蒲团,一个木鱼,一张桌子,一本经书,经书上已有尘土,看来好久没有翻动过,靠墙边是一张简陋的床,床上铺着简陋的行李和几套洗的发白的僧衣,地中间是一个炭火盆,除此之外,连茶具都没有。

地地道道的苦行僧。

屋内没有燃灯,道衍的两只三角眼就像深夜中的两盏孤灯,他的生活就像他的人,永远是那么孤独,仿佛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余的一切都是多余。

“我想喝杯酒,没酒茶也行,你这屋子实在太冷了。”

“这里不是客栈,我也不是病人。”道衍冷冷道:“这样的屋子很少有人来,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要杀我早就杀了,何苦还要将我弄到这里,你有目的?”萧慕云淡淡道:“很多人都贪图我的医术,你也不例外,不过我告诉你,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后天的努力,永远限制在世间的成就,达不到出世的结果。善恶只在一念间,你是和尚,多少总该有些慈悲心吧,”

“住嘴,不用你教训我。”

萧慕云突然坐下:“你点我的穴真的不智,一个学医的人,若控制不了自己的经脉,又如何能起死回生,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他掏出药丸:“我行医治病全靠它,你若吃了它,我保证你能或一百岁,只可惜你就算或一千年也是孤独的活着,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最后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萧慕云掏出火折子点上青灯,屋里亮了起来。道衍的脸难看的就像这站青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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