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深夜密谋3
深更半夜敲门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是敲女人的门，而且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幸好他们是老朋友，唐素素并不介意，虽然她并不介意，但他总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深更半夜没人的时候，即使是清白的也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如果现在去找唐素素，究竟是为了唐素素，是司马紫衣还是为了他自己，也许他都弄不清楚。
她的一切他都很熟悉，就像他熟悉唐素素一样，也许就因为太熟悉而变得陌生。
过了很久，慕容华才决定去见唐素素。
肚里憋着的话和憋大便没什么分别，憋大便固然难受，若是有话说不出来，甚至比憋大便更难受。
他在唐素素的门前站下，如果他冒然敲门。司马紫衣若突然出来——尽管他知道司马紫衣是不会踏进这间屋子，也许他现在已经走了。
屋就在眼前，门也在眼前，只要他往前再走一步，便可推开门，进了屋，很简单的事，可他为什么犹豫不决，他究竟怕什么？
他不是第一次敲唐素素的门，每次敲门的都像手有千斤重，他缺少的不是力气，是勇气。
屋里的灯突然亮了，他一阵欣喜，简直就要跳起来，一定是小衣又要小便，他的尿总是来得那么即时，他真想用最好的白玉金樽把他的尿盛起来，像珍宝一样的收藏起来。
唐素素不但燃亮了灯，还开了门，似乎早就知道他在这里等。
光亮冲破黑暗，冲出屋子，照在慕容华那张欣喜若狂的脸上：“素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没说完，他就像三伏天跌入冰窖，一盆凉水浇头，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开门的不是唐素素，但唐素素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司马紫衣就站在他面前，他和司马紫衣本来是最好的朋友，现在却那么陌生，甚至像仇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卑鄙无耻的小偷，欠债人遇到债主，嫖妓时被老婆抓住，——就算给有所有的语言加起来也比不上他此时的尴尬，他一直想见司马紫衣，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方式。他真想钻进地缝或是一头撞死。
死解决不了问题，司马紫衣利剑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这是什么地方？”他问道，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寝室！”慕容华道，司马紫衣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着他的心。
“寝室是干什么用的？”他语气加重了些，似乎在慕容华身上是更重的压力。
他身上的压力本就很大，司马紫衣的态度却是他平静下来，他在给慕容华施加压力的同时，是不是自己也同样承受着压力。
“我本来是想找你的，却又不知道你在哪里。”慕容华道：“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司马紫衣一怔：“你说我应该在哪里？这本是我的家，难道你应该在这里。”他暴跳如雷，他变了，变得暴躁，蛮横，甚至不可理喻。
“你说得对，这是你的家，只是我应该和你澄清误会。”慕容华道。
“误会？什么误会，我不想见到你，你如果识趣早就应该离开，谁知道你不知好歹。”司马紫衣怒道。
“我早就想离开。”千言万语慕容华竟不知从何说起，何况司马紫衣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既然想离开，为什么还不走？”唐素素哭道：“你害得我还不够吗？”
慕容华突然犹如雷击，被击得粉碎，碎成了千万片。他坚强，是因为唐素素，唐素素在他心中已不单纯只是一个人，是神，是一种信念，一种敬仰，那么纯洁，高尚。
现在仿佛一切都变了，变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一霎间万念俱灰。他扶着墙，墙冰冷刺骨，刺着他的身，他的心。
他失去了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动力。
他的脸黑暗中苍白的可怕。
唐素素就像风中的落叶，抖个不停，紧攥着拳头，指甲扣进了肉，她似乎不觉，只是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终于对慕容华说出了几句话：“你走吧——记住——我欠你的，是男人就要活下去。”她突然眼上房门：“你若不想在害我，就走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滚！滚得远远地。”屋里传出唐素素撕心裂肺的哭声。
灯已熄灭，天地陷入一种可怕的黑暗。
唐素素的话就像一把把尖刀将他的心刺成千万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陌生。那么多余，有那么孤独，无助。
分别，可怕的分别。终于来了，来的那么突然，那么令人恐惧。所付出的辛苦，努力都变得那么毫无意义。
慕容华就像天地都容不下的孤魂野鬼，不知会走到哪里，也不知道会落到何处。两条腿就像两块巨石，沉重麻木，浑浑噩噩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紫衣府。
命运就像一条看不到的鞭子，无情的抽打着世人往前走，却从不告诉你等着你的是什么。
夜长的就像眼前的路，似乎永无止尽。
长街的尽头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笼，日久被熏得又黑又黄，几张摇摇欲坠的破桌子仿佛随时会倒下，简易的棚子在夜幕下显得格外萧索，清冷，凄凉。
面摊的老王无论刮风下雨，他都坚持昨日的太阳落，今日太阳出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老王都会烫好酒自己独饮几杯，凄冷的寒夜有什么还比喝上两杯更令人舒服。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旁人，就算有人要他喝一杯，他也翻着怪眼，既不说话，也不搭理你。
破桌子上还有一个绯衣人在饮酒。这地方虽破，却是夜游神的最爱，哪怕是半夜被老婆撵了出来，也不怕没地方去，即使是身上没钱的人也能在这里吃上一碗面或喝上一碗汤。老王脾气虽怪。人却不坏，但很少有人吃白食。
慕容华跌跌撞撞也不知自己怎么走到这里，他的眼除了悲愤和泪外仿佛再也容不下别的。就算对面走过一条饿狼他也会看不见，饿狼不会随时出现，更不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现在慕容华宁可被狼吃掉。
绯衣却很早就看到他，早早的就打了声招呼：“到这里来若不喝一杯，岂不很没面子。”
慕容华怔怔的看着他，仿佛不知他在说什么。
绯衣一笑：“恰巧我刚要了酒菜，我保证除了这里之外，连水也没有。”
慕容华就像傻子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你说什么？”
绯衣一愣，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我当然是请你喝酒，如果要嫖妓或者赌博只怕你找错了地方。”
“好！”慕容华木然坐下，还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目光空洞，呆滞。
“看你失落的样子就知道你遇到不开心的事。”绯衣道。
“不开心？”慕容华木然道：“我一向很开心。”他说完将眼前的酒一口喝了下去，喝下去的是什么滋味。
绯衣一笑，自己也干了一杯，慕容华毫不客气，拿过酒瓶。
“我很少请客，更很少请你这样的人。”绯衣笑道。也不见他如何动，慕容华手中的酒就到了他手里：“这瓶酒若给你喝只怕糟蹋了、”
慕容华一瞪眼：“我也请过你。”
“正因为你请过我，所以我才不让你喝，你知道酒是干什么的吗？”绯衣问道。
“当然是喝的，难道是看的。”慕容华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