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妖变（6）

我带着自称小白的同类来到了我暂住的东湖。东湖中心有个喜雨亭，第一天来时，我就因为喜欢苏东坡那段碑文，决心留居在这里一段时间，顺便寻找当年的巧手女子。于是，我用了一整天时间，将我的清池搬迁至此，和着堤岸上的垂柳杨花，享受一个月湖光水色。

现代化的城市园林建设刺激了我的小神经，装扮一新的东湖给我的家提供了美丽的外部环境，而内部的投资我第一次采用了人类的习惯。床、桌、椅、沙发、还有厨房、卫生间等等。既然这是我正式融入人群的首次全身亮相，建立在人群中的小家，当然就要和周围的环境搭配。

站在池边，用眼斜视，家还是早上离开时的模样。不知道变成人后，是不是真的和人一般开始有了老去的势头。才住了几天，就沾上了世俗女人的一些恶疾。首先就是不放心自己的家，好像有人随时会侵袭进去似的。细想，会有几个人看的见我的家？能有几个人没事在湖水里瞎折腾。

白姐，你喜欢城市吗？比如这个小破城。同类的嘴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含上了棒棒糖。我有些晕。蛇居然对人类的棒棒糖也感兴趣了，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我平时只采集些露珠饮用，对于食物，我更偏向嫦娥的喜好！

说实话，我不喜欢。现在的城市太吵了。包括这个小小城，白天晚上都是各种东西发出的声音。发自肺腑地，我这么讲给她听。

那你喜欢哪里呢？同类也好像是发自肺腑地要和我交谈，且搂住我的脖子，很亲热的样子。

我喜欢草地，那里的感觉很宁静。说喜欢草地，是因为我再次想起和苏东坡相遇的地方，山坡下是条幽静的峡谷，峡谷里不但有竹子还有山花，简直就是世外桃源。过去的隐士真会找地方，据说，现在的世界没有隐士，就是因为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地方。真的么？我不相信别人的传言，等下个月，揭掉最后一块鳞片，我就可以甩掉清池这个大麻烦，到处去走走了。

不是吧？我的同类脸上满是诧异：那么闷的地方怎么会喜欢，分明能让蛇发疯。

我明白了，这个同类来自有草地的地方，那确实是个能让她这样的小蛇发疯的地方。我能理解。不过，我还是要借着她的错话来教她下次注意。假如不教训教训她，她迟早会露出蛇尾巴的。别看我们有着法术，真要和人较劲，有时也不是对手。何况，根据蛇的道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为什么发疯的是蛇，而不是别的物种呢？我装作不解的样子问她。

她迅速伸了一下舌头，这种习惯性的动作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毫无恶意的同类面前。刹那，我隐隐地看清了她的模样，果然是一条蛇，舌尖还是分叉的。据我的经验，她应该是刚刚分开了双腿，还有四百多年才能去掉全身的鳞片。她厚厚的裙摆下，也应该是一层层的细鳞。就是不晓得是什么颜色，我继续着猜想。

她有些慌张，但还是辩白着，她说如果一种现象，必须到达让人发疯的地步……错了，应该是让“物种”发疯的地步，那么首先发疯的应该是蛇，嘿嘿，蛇是靠地面最近也是靠人最近的物种。

不是吧，最靠近地面的不止蛇类哦。还有其他的数据支持吗？我不由傻笑，跟她较劲干嘛。

她突然冷淡下来，直勾勾注视着我在水里的倒影，冷冷地说：当然还有，因为蛇是你所说的物种里最聪明的物种。

说完，她松开搂在我脖子的胳膊，扬长而去。

走出老远，她突然回头一笑，冲我呲着牙，且将分叉的舌尖吐出嘴巴外。吓我吗？哼。不过……这种笑真的很熟悉哦，我费心思索着这个熟悉的人或者蛇是谁。

躺在柔软的床上，我习惯性地把身上人类那些累赘的装饰全部褪在了床边，在取下玉簪儿的时候，我摸了个空，没有。丢了？被偷了？

虽然我不是个在意饰物的女人，可这支玉簪儿怎能不在意。要是一个月后，我可能真不在意。

突然，我明白了，偷走玉簪儿的是我的那个同类。

她那经典的最后一笑，我曾在吴刚脸上见过。那时，吴刚藏了嫦蛾的胭脂，等待她过来寻找……